八月庚子,李隆基即位,改元先天,尊李旦为太上皇。群臣五日朝太上皇于太极殿,皇帝每日于武德殿受朝。只是太上皇称“朕”,皇帝称“予”,朝中三品以上除授及大刑政仍然决于上皇,皇帝比之当日监国时,并未增加多少实际权柄。无论这“双悬日月”奇景是何等不合古制,毕竟也是天子登基,免不纷纷攘攘庆典及大赦天下。到八月底,皇帝立太子妃王氏为皇后,宫中彩幔尚未撤去,就出震动朝野“刘幽求张暐案”。
刘幽求与右羽林将军张暐密谋,欲调兵诛杀宰相崔湜、岑羲,清除太平公主党羽,却不料兵戈未起,就被太平公主先发制人密报太上皇。太上皇即刻下令拘捕刘幽求与张暐,有司定刘幽求等人为死罪。此时距离皇帝登基,也不过才十天。
因皇帝只能处理三品以下*员除授,切大刑政仍由太上皇亲总。因此大理寺奏本是直接越过皇帝,送到太上皇手中。局促于武德殿惶恐不安李隆基等来高力士探知判决,已到宫门下钥月上中天时。李隆基但觉眼前黑,向后退两步,勉强扶着隐几缓缓坐下。高力士吓得魂飞魄散,膝行上前抱住皇帝腿大哭道:“宅家,宅家千万保重啊!您别急,容奴婢再去想办法,奴婢明日就去找张大人……”李隆基无力地淡淡笑道:“明日早朝太上皇亲临下旨,谁也没办法。”
他轻轻抬手道:“没事,你下去,让想想。”高力士不敢违拗他,缓缓步步退后,他望着自己追随多年少年,已无法再维持众人面前正襟危坐形容,疲惫不堪地侧靠在隐几上。过片刻,皇帝似乎重新聚集起力气,他站起身来正正衣襟,从壁上摘下珊瑚手柄藤马鞭,大步走入片清明夜色中。高力士愣愣,踏出步却又站住,他知道他君王,要为自己亲信知己赌上个皇帝自尊,做最后搏。自己没有能力帮他,却也至少要让他不必难堪。
太上皇对着那封判决也是长夜难眠,忽然内侍在门外禀报道:“太上皇,宅家跪在殿外,高举条马鞭,亦不说是何事。”豆卢妃愣道:“皇帝这是怎?”太上皇叹口气道:“他要为刘幽求张暐求情。”他向内侍吩咐道:“告诉皇帝,就说朕已经歇,请他回去,有事明日早朝再议。”那内侍去传话,豆卢妃道:“您这是为何?”太上皇微微苦笑道:“怕自己经不住他求恳,会真应他。”
那内侍去而复返,道:“宅家还是跪着不动。”豆卢妃望望外头,面露不忍之色,她抚着太上皇肩头道:“容妾问句逾矩话,您也认为刘幽求和张暐该死?”太上皇摇头道:“刘幽求有大功于社稷,若非谋逆,切罪过都该减等。只是……”太上皇不胜抑郁地推开那封奏本道:“刘幽求和张暐密谋这大事,不可能瞒着三郎,欲杀刘幽求,也是不愿三郎涉案太深。”
豆卢妃迟疑刻道:“岑羲崔湜等人对皇帝多有不敬,皇帝年轻气盛,容不得他们,也是人之常情。”太上皇道:“诛崔湜岑羲不过是名目,太平才是他们锋镝所向。他即位十天便如此,令寒心太甚。”豆卢妃温言劝道:“他是您选,孩子,总要容许犯错儿。”太上皇苦笑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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