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当家不知柴米贵,他哪里知道太平等人是怎样谋害宅家。”皇帝摆摆手道:“这些话不要再说,他们读书人讲忠恕之道,最愚,最诚——”他目光微微冷,道:“也最好用。”
皇帝轻轻用指尖抚摸那白绫半日,闭上眼去想太平现在容貌,不知死亡是否能够摧毁她几十年如日美丽。日日和姑母相见,倒也不觉得她如何衰老,那张容颜似乎和幼时在洛阳宫中见她并无甚区别。只是她裙裾越拖越长,面上花子越帖越金光闪耀,她神情态度越来越像她母亲则天皇后。自己对她情绪由孺慕到嫉妒,由嫉妒到憎恶,到最后生死相搏白刃相见,究竟这次次地变化是由何事发端,他已经想不起。他只知道他痛恨那悬于御座上珠帘,自幼年起,就立志要将那珠帘扯下,无论那坐于其上人,和他怎样地血脉相连骨肉相关。现在他终于亲手终究这笼罩大唐五十年女祸,若非女祸,凭他庶子身份,断不会有今日成就,若非女祸,他又怎会将生命中最美好种种,尽皆失去。
皇帝站起身道:“罢,咱们先去万年县狱,太平之死瞒不太上皇多久,早早打发他,免得节外生枝。”高力士道:“那等腌臜地方,何须宅家亲临,奴婢去趟就成。”皇帝笑道:“朕这个表弟不是寻常人,你不是他对手,现在朕又不能杀他,莫让你白吃个亏。再说,”皇帝神情略有些惆怅道:“毕竟是起长大,这别未必能再见,还是去送送吧。”
薛崇简被收押在万年县狱中已有三日,这座监牢虽属万年县管辖,比不上大理寺规格,但究竟是天子脚下,时常关押重要人犯,亦是戒备森严。他独住间牢狱,每日只有狱卒来送饭,他不知武灵兰人在何处,更不知外间已是何样天地。只是朦胧地判断,母亲失败,但终究又存着些指望,大约皇帝也未胜得彻底,否则不会三日还不见发落他。只要有舅舅在,母亲就算被夺权柄,性命也应当无忧。他在无能为力等待中,从惊诧焦虑渐渐归于麻木宁定,此时人力皆已走到尽头,生命,希望,绝望只能交付上天。
长安七月常常有雨,那间牢狱年久失修,墙壁角时常淅淅沥沥地漏下水来,初时搅扰得他烦躁不堪,且被那肮脏潮湿气息熏得他阵阵作呕。后来在周遭牢房传来哭喊呻吟声中,这唯悠然声音反倒成清凉宽慰。他伸出手去,让那冰冷水滴滴滴地坠落在掌心,那样不疾不徐从容,如同铜漏般。原来无论是华堂之上,还是覆盆之下,贫富生死可能都不平等,但唯有这随水而逝光阴至为公道。那是繁华终将走向破败,恩爱终将走向离别,他开始看清生命真相,原来人世苦楚真是没有底限。他到这个地方,才知道几日前对母亲依恋,对李成器思念,那些纠缠在期望之中失望,都成不可再得奢侈。
阵脚步声砸进他几乎他凝固意识里,他慢慢抬起头,看见皇帝带着高力士等干内侍走过来,虽是囚室内光线昏暗,他不甚看得清来人面目,但那种志得意满后才有融合盛气凌人又骄矜步伐,他还是从中读懂得意与羞辱味道。他甩去手上把冰冷水珠,把那对光阴虚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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