麻察早知薛崇简武艺非凡,却也没料到他竟然敢在大堂上行凶,吓得身子缩,高声道:“来呀!都给上!”
“不必!”薛崇简傲然挺立,只有他自己知道,他已经虚弱到何等地步,两日两夜不眠不食疲惫,与方才十下
爽快,只道他自幼养尊处优身子,被方才那十杖打怕,惊喜中又带着迟疑不定,忙点头道:“这个自然,自然。”
薛崇简仰起脸来,想想道:“好,那招供,回京,确实是为找个人,不过不是宁王。”
他脸刚擦干净,又被汗水蒸,灯光下肌肤白皙莹洁,眨眼之间还带着股明净稚气,麻察更是将信将疑,问道:“什人?”薛崇简强忍着冷笑道:“阿母临终前告诉,她虽然兵败,但是却还埋下步后招,她昔日斜封之官并未全军覆没,有人假意归降顺从陛下,便是以图他日东山再起为她报仇。这次进京……”
他未说完,麻察已惊得面色灰白,大喝声:“住口!”
当日皇帝穷治太平公主余党,朝中亲善太平势力被铲除殆尽,窦怀贞等身居高位者被杀,官职卑微也流放岭南,唯个保住官位,就是这个早已投效皇帝,告知皇帝太平起事时间,使得皇帝得以先发制人麻察。原本以为他是此役首功,皇帝必有厚封,却不料只是从御史转迁大理寺卿,算是微有升迁而已。近两年皇帝对当日举事之臣大加贬斥,连郭元振、刘幽求、王琚等从龙功臣,都被流放外迁,[1]皇帝时没有动他,想来是嫌他官小,他日日如履薄冰唯恐得纠,已是秋后寒蝉。
此时被薛崇简有搭没搭胡拉乱扯地栽赃,偏座上录着口供大理正抬起头默默扫他眼,麻察立时打个寒战,有毛骨悚然如坐针毡之感,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这堂上有多少是高力士人,又有多少是皇帝人。真让薛崇简只言片语流出去,引得他们起疑,自己不死也难保功名,恼羞成怒并着恐惧齐发作出来,怒道:“陷害朝廷命官是死罪,你要当心!”
薛崇简眸子中闪烁着分顽皮狡谲光芒,偏着脸本正经地道:“还没说是谁,你急什?阿母确乎是这般对说。”
麻察气得手脚哆嗦,继而狞笑道:“薛崇简,你与本官胡搅蛮缠,不过是为开脱罪责,这低劣把戏,怎会瞒得过陛下?你只要说句,是宁王殿下召你入京,就这句,本官可保你性命无碍。”他忽然换做同情语气,道:“薛郎啊,薛家现今只剩下你脉遗息,你如此年轻,尚未有儿女,难道真让薛家血脉断在你这里不成?”
薛崇简身子轻轻动,静静道:“方才说,就是实话,你不信,叫你家陛下看卷宗,自己来审。”
麻察终于忍无可忍,大怒道:“敬酒不吃吃罚酒!来人,给本官重杖百!”堂上刑吏吆喝声,就有两人上前按住薛崇简肩膀,要将他压在地上。薛崇简被那两人碰,顿时升起阵难以抑制憎恶,反手抓住右边那人手臂,将他横着摔出去,登时将左边那人也撞出去老远。他跃而起,目光灼灼望着麻察,他是宫中角抵高手,今日虽然筋疲力尽,虽然生死难保,却也没落到任由下贱刑吏欺侮地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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