该是听到推门声,丫鬟也向他见礼,但床上人就是点动静都没有,睁着眼躺在床上直勾勾地不知在盯着什,无生气,皮肤苍白如纸,微张着嘴,像无声哽咽冲破喉咙化作缕烟魂消散,寂冷阴凉,把这夏日惠风和畅通通隔绝在外。
沈言之走近,看着几乎没半条命子衿,百感交集。床上被褥都已换过,但**搭在枕上发丝和地上残存星点血迹仍触目惊心,沈言之稳下心神,缓缓开口,“把身子养好,孩子还会再有”
子衿无言,连眼神也未曾动过分毫,沈言之深吸口气,又道,“知你心伤,也惯不喜劝人,但半年前是救你性命,帮人帮到底,子衿……你还想不想见你家公子?”
听到公子二字,床上人终于有些许反应,缓缓扭过头来,眼睛里皆是含恨泪,“公……子?”
沈言之双眸毫无波澜,淡淡道,“养好身子才可能见到你家公子,死有何难,人总归是要死,想要随心活着,才最难”
心安为亏欠甚至为丝善念,但始终有个声音波涛汹涌般地席卷而来,在他心头刻下烙印,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诉他,都是因为他小气刻薄。
小气刻薄?沈言之笑,但凡言个情字,谁能大度宽容?
后院折腾个晚上,沈言之夜未眠,连小憩都没有过,杯接着杯浓茶入喉,指尖微颤,甚至在春儿推门而入刹那,差点儿打翻茶杯。
春儿说,孩子虽没,但大人救回来。
外面天蒙蒙亮,微风拂过花香,薄雾笼罩嫩叶,听春儿说,七个月大孩子,生时便没气,死娃儿不吉利,但子衿哭着喊着定要抱抱,但这眼许是她生梦魇,春儿原拦着,但见她不管不顾拼命也要看看孩子模样,终是心软,叫下人抱给她瞧瞧。
子衿缓慢而艰难地眨眨眼睛,好像听懂沈言之在说什,失子之痛夺走这个女人所有心念,唯有根弦堪堪搭在心头,撑着最后口气。阖上眼,似是笑着,“死有何难……却连死……都不敢死……”
从枕下拿出块玉佩,颤抖着交予沈言之,“救命之恩,常记于心,莫不敢忘……若能得您相助与公子见,此生无憾……还请……帮奴婢带给公子句话……”
沈言之手握那块玉佩,思绪万千,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殊易和此事过后殊易反应,原来自己也会有天仗着他宠爱肆意妄为,践踏皇家尊严,突破他底线。
连着几日夜不能寐,茶饭不思,每日从翰林院出来,即便殊易派人来请他,也皆已身子不适推辞,殊易未怪,还请御医入府,开几副安神方子便作罢。
得元宝帮忙,借来套宦官宫服,打
哭得心碎,但抱过后竟也静,躺在床上动不动,药也喝,就是不肯休息。
沈言之沉默半晌,轻声道,“去瞧瞧吧”
好不容易离开宫廷,孩子是她唯念想,许是因孩子她才在这里坚持这久,如今孩子没,她要靠什活着?
头痛欲裂。
沈言之踏进后院,浓重血腥气还未消散,夜间忙乱无踪,只剩下毫无生气静谧,推开门,血味更浓,床头蜡烛已燃尽,无人去管烛台上厚厚层蜡,身边只有个丫鬟静候在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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