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人影从酒店后面,沿着林中条小道跑出来,他们前后,直跑到海边。有安保公司员工在岛上巡逻,人影里高些那个年轻男人穿着条沙滩裤,他踩过海岸边涨潮河水,走进艘小艇里——这是白天亚星邮轮刚刚靠岸时,艺人们在拍摄“冲浪时间”用驾驶过。按说用完船应当都有专门团队回收回去,可居然还有艘藏在这里,没人发觉。
另个人也尝试着下水,趁着海上月色,摸索进小艇里去。
周子轲在前头驾驶着这辆小艇,朝相邻另座小岛驶去。船头劈开月光粼粼海面,连头顶银河也仿佛在跟着周子轲前进方向缓缓流淌。周子轲感觉汤贞在背后紧抱住他腰,似乎这样抱着,就能克制、压抑住内心胆怯。耳边风越大,周子轲越觉得耳膜发热,心里鼓胀着什。
那些过去,那些愤怒、不快,梁丘云,Mattias,到底有什所谓呢,汤贞还是跟着他,这明目张胆地跑出来。名为“亚星”小岛被他们甩在身后,像张残破朽败蛛网,越抛越远。
紧张地跑上台阶。
肖扬忽然间意识到,这些孩子今后极有可能是望着他,像当年自己样,以前辈为目标成长起来。
周子轲发完手机短信,抬头看见肖扬正望着远方傻傻发呆。
“好好背词儿。”周子轲想着汤贞坐在台下还惦记着肖扬表现。
肖扬回头见是他,差点把嘴里没喝下去水吐出来:“嚯,还用得着你提醒!”
晃,四年过去。肖扬戴好麦克风走上舞台去,他看到眼前漫山遍野歌迷,看到努力奔跑着,把自己头顶会发光帽子彻底融入舞台布景小练习生们。忽然之间,肖扬又回想到那个夜晚,回想起他侧过脸,伸长脖子,他躺在病床上,拼命去看汤贞背影,直望着汤贞从医护中心门外离开。
有件事肖扬直不明白——他爱这个舞台,像汤贞样爱。他渴望这个舞台,所以他相信,汤贞老师定也像他样渴望。
站在台下时候,肖扬没有分钟不想上台去。看着别人唱歌演出,而自己却无法表现时候,肖扬总是因为羡慕,太羡慕,百爪挠心,心里又痛又痒,那滋味儿实在难受。
可汤贞老师此刻坐在台下,坐在观众席第排,坐在“工作繁重所以无法准备演出”“梁丘云老师”身边,眼睛笑盈盈地望着他。汤贞老师好像丝毫不为羡慕所苦,不会因为“不能上台”而感到折磨。汤贞老师只有二十五岁,就必须把舞台让出来,他怎能做到这体面,决绝,就把这切都让给肖扬呢,他怎舍得。
夜深,海水开始涨潮。音乐节结束以后,全岛都陷入寂静,只有林中几间海滨酒店门前亮着灯,招惹些蚊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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