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护士推着小车从里面出来,汤贞后退步让出路来,看到车上小桶里尽是被血红色泡透纱布。
“子轲啊!”吉叔叫道,走进门里。
小周没精神地抬起眼来:“吉叔,们现在回去吧——”
他话音顿,没说下去。汤贞站在门外,远远,正看他,汤贞嘴巴微微张着,好像正在哭泣,却不敢出声音。
这家医院几位领导和吉叔很熟,这最早还要追溯到几十年前,天津紫竹林有位姓穆银行行长,牵头在这里造这所医院。而在八年前,这所医院接受嘉兰集团巨额捐赠,建立起所国内最大肿瘤防治中心,年收治癌症患者十余万人。
连着好几天,吉叔每天在家就琢磨这事儿,除要准备寿宴种种细节,还要琢磨怎让子轲觉得舒心,觉得家里人爱他,比外面所有人都理解他。小朱给他们出主意,说蕙兰以前看过汤贞戏,《共工之死》,还跟周叔叔夸过,周叔叔说不定记得。为这句话,吉叔这几天特意把蕙兰以前留下影集翻个遍,蕙兰从小生得美,身边总有穆老板派摄影师跟着,留下太多照片。左找右找,还真让吉叔找着张。
那是张合影,似乎是在某个庆功宴上拍摄。蕙兰身边有不少大演员,还有些小孩子站在前排,个男人戴着个黑框眼镜,看上去四十岁左右,表情很叛逆,站在身边。相片下面是行钢笔小字:金秋重阳,蕙兰与戏剧家林汉臣合影。
吉叔不知道那照片上那多孩子里,有没有汤贞在。这会儿,他转头看看汤贞。
“阿贞,”他想到子轲惦念,劝道,“你先回去休息会儿吧。”
汤贞愣愣,低着头,好像没听见吉叔说话般。
于公于私,周子轲来到这个地方,就算是半夜,也不会受丁点儿怠慢,这和他家开也差不多。也许他未来也会继承他外公、父亲衣钵,想起来捐点儿什。
刚才还急着要回家,这会儿阿贞走过来,周子轲便不说什。他坐在病床边看他,拉过阿贞冰凉两只手来。
“你怎来?”周子轲轻声说,似乎想责备汤贞不听话回家睡觉,但他紧紧揉着阿贞手,是很想见到他。汤贞哭得嘴巴张开
窗外片死寂,雨停,可乌云仍旧笼罩天际。
汤贞抬起头,他坐在走廊窗边,没看到星星,外面连月亮光也没有。
小周朋友小艾走,因为已经凌晨两点多,吉叔亲自去送他,答应有什事定会让他知道。吉叔刚回来,急救中心门就打开。有护士从里面出来,出来还被外头这些保镖阵仗吓跳,汤贞披着雨衣,跑到门前去。
小周穿条白底蓝条裤子,就坐在急救中心里架病床边上,他上身赤裸,精瘦腰上不少纱布,被护士们处理过外伤伤口包扎得干干净净,也看不出有多严重,腰上绑条深灰色弹力带,像是固定胸廓肋骨用。
小周显然没注意到汤贞出现在门外,他低着头,头发蓬乱,大概清洁完也没梳头发,小周从身边护士手里接过打开上衣,那同样是件白底蓝条褂子。护士要帮他穿,周子轲摇头,他抬起手,自己忍着疼痛不适把上衣穿上,把所有纱布、绷带都遮在上衣里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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