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唯道:“曹昆德自然居心叵测,但你若被何党人拿住,必会遭灾!你和崔弘义不样,他只是替罪羊,你原本就是海捕文书上重犯,朝廷人马不会放过你。你跟着曹昆德,在他手下保有命,以后倘能挣脱桎梏,天大地大,哪里不能去?”
“你说得不错,大丈夫能屈能伸,跟着曹昆德不失为个选择。可洗襟台那大个案子都能出差错,跟着他,当真能轻易脱身?何况与这些人,本来就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!温青唯,问你,今日局面,倘换成你师父鱼七,换成你母亲岳红英,你会怎选?你还会拦下他们,逼着他们跟个阉党苟活吗?”
青唯微愣,足间力道渐松。
薛长兴挣脱出来,头也不回往山顶走:“当年将军岳翀出生草莽,本是介匪寇,奈何咸和年间,生民离乱,外敌入侵,他带着干山匪投身行伍,从此建立岳家军。
“咸和十七年,朝廷羸弱,苍弩十三部压境而来,士大夫张遇初与众士子投河死谏,只有岳翀人请战。辈中人,多少慷慨义士拜在岳氏麾下,江水洗白襟,沙场葬白骨,自投身行伍,前人之英勇便是辈信念,前人之弥坚便是辈脊梁,却被个坍塌洗襟台毁于旦!常人不解为何冒死来京,但自始至终只有这条路可走。伏法玄鹰司,投诚曹昆德,死也好,生也罢,都不选,要为自己赌把!”
“知道,”薛长兴没回头,声音带着笑意,“你忘?来过这里,能做这山头土霸王。”
小径不长,但是很陡,几步上去,密林渐渐展开,入目是片开阔断崖。
山野空旷,晨间鸟声空鸣,细细听去,能从鸟鸣中辨出远处细微马蹄声。
青唯不知薛长兴要做什,只道是不能再耽搁,她几步上前,屈指成爪,直朝薛长兴左肩抓去。薛长兴背后像是长眼,感受到劲风袭来,侧身避,左手瞬间握住青唯手腕。然后,他脸色瞬时变——没想到青唯手上这袭只是虚晃招,转眼之间,脚下已成势,架住他往前腿,令他时间动弹不得。
青唯道:“跟回去!”
他看眼身后断崖,忽地笑笑,问青唯:“小丫头,你这有本事,身上还带着鱼七留给你软玉
“不错,小丫头功夫厉害,没枉费你这身岳氏血。可惜喽,如果脚没跛,指不定还能陪你过上个十来招。”薛长兴笑着道。
他很快把笑容收起,又问:“回去做什?小丫头,曹昆德是个什人,你当真不明白?”
青唯道:“他是不值得信任,但今日你无论落到谁手中,都难逃死,他至少能保住你性命。”
“保住性命,然后呢?今日为他所救,来日就要受制于他,成为他手上黑白不分枚棋子,被他,还有他们,用于攻讦、屠戮、排除异己?”
薛长兴道:“而今朝廷,章鹤书以重建洗襟台为由,党同伐异,打压太后及何姓党,洗襟台再掀波澜,人心惶惶。何拾青派四处抓人,恨不能找尽天下替罪羊,堵住章党嘴,崔弘义为什会获罪,不正是因为此吗?常人唯恐惹祸上身,恨不能躲得越远越好,姓曹却在这个时候救,你说他是什角色?他是存心要救吗?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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