韦怀看契约,若有所思。
这说,昨晚曲校尉想让顺安阁赔偿画作,郑掌柜之所以不情愿,不仅仅因为楼里规矩,还因为曲茂踏出楼阁那刻,顺安阁与无名氏之间买卖即成,之后无论发生什,顺安阁都得付给无名氏三千两。
韦怀心中渐明,面上却显犹豫之色,“可是……听说贵阁昨晚黄桩买卖,画师本该到手三千两纹银,最后退还给买主……”
“昨晚之事,在下不好透露太多。”郑掌柜听这话,神色肃穆起来,到底关乎今后生意,他还是解释句,“在下只能告诉您,顺安阁能有今日,全靠画师与卖主信赖。买画人常有,稀世名品却不多见,顺安阁在留章街为何独占鳌头,不正是有像您这样卖主愿意把画拿过来寄卖吗?实不相瞒,顺安阁卖家
大,刚刚及冠,个头却比祁铭矮半截,模样斯斯文文,穿上襕衫,不知道还当他是个文弱书生。
韦怀见谢容与,与他禀道:“虞侯,属下今早领命去顺安阁卖画……”-
韦怀是中州人,说话也是中州口音,他到顺安阁时,时辰尚早,顺安阁也才刚开张。
昨晚曲茂在阁里闹场,郑掌柜唯恐影响生意,今早开门,见是有贵客临门,喜出望外,连忙将韦怀往楼里迎,目光掠过他怀里抱着画轴,殷切地道:“敢问贵客是买画还是卖画?”
韦怀似乎踌躇,好阵才低声说:“卖画。”
他将手里画轴在桌上摊开,郑掌柜看过去,眼认出这幅画正是前朝月扉大师《日暮涉溪过山舍》,十分珍贵,不过郑掌柜是何人,名画司空见惯,他含笑点点头,算是认可这画,不动声色地等韦怀发话。韦怀道:“这、这是家中藏画,听说贵阁每月有诗画会,童叟无欺,是以想拿过来估个价。”
郑掌柜道:“贵客说得不错,顺安阁收画卖画向来童叟无欺,绝不让买主卖主做折本买卖。贵客让在下估价,在下便给您个实在价,月扉虽是前朝有名画师,说是丹青大家还谈不上,名声也在水松之下,远不及东斋,不过这副《过山舍》倒是有名得很,足以拿到诗画会上卖,这样,在下标五百两起,价高者得,所卖价钱四六分成,顺安阁四,阁下六。”
这个郑掌柜果真很识货,谢容与把画交给玄鹰司时,就说这副画作大概五百两起价。
韦怀听是五百两,似乎对价钱并无异议,他低垂着头,声音细若蚊呐,“价格好说,只是……只是这幅画作,是从家中偷拿出来,也就是来陵川,才敢偷偷拿出来卖,是以决不能让人知道卖画人名讳,不知贵阁能否为保密。”
“这个好说。”郑掌柜听他这说,心中有数,这样败家公子他见得多,“顺安阁向注重保护私隐,诗画会上,莫要说是卖主与买主之间,即便买主与买主之间都不会相见,谁也不知道彼此买什画。且桩买卖敲定后,当场结银子,只要出顺安阁大门,银货两讫,自此与顺安阁和卖主再无关系。”他说着,从柜阁里取出张现成契约,指着其中条,“贵客请看,买家只要带着画出顺安阁大门,这笔买卖三方之间都算成,顺安阁需得尽早跟卖主结银子,从此帐三清,贵客不必有后顾之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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