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太傅看着他,他太聪明,不等他开口便知道他要说什,只是这多年,心愿已成执念,不愿多听罢。
“官家意欲为你和仁毓郡主赐婚,此事你想得怎样?”
“还在考虑。日前忘尘已回禀过官家。官家说,可以容忘尘细思几日。”老太傅把药吃完,张远岫接过药碗搁在旁方几上,“不过忘尘经多日深思,觉得娶裕亲王之女,不失为桩好姻缘,答应无妨。”
“你想听听为师是怎想吗?”
“先生请指教。”
“真能够平息?”
老太傅看着张远岫,“你不用瞒,来京路上,已经打听清楚。”
“洗襟台登台名额是从翰林出,官家不查翰林,是顾及这个老臣颜面,但是翰林不能不给朝廷个交代。那些登台士子是怎选,只有最清楚,解铃还须系铃人。”
“解铃确需要系铃人。但洗襟台是先帝说要修筑,遴选士子登台也是由先帝提出,而今先帝不在,先生如何充当这个系铃人?”张远岫道,“眼下京中士人闹也只是闹个时,等到朝廷处置曲不惟,案情公布于众,切便会好起来。”
他说着,把药汤递出去,老太傅摆摆手推,苍老声音沉得像是每个字都要坠在地上,“不是,当年先帝决意修筑洗襟台,朝廷其实有许多反对之声,长渡河死人太多,留下遗孤也太多,那些都是可怜人……是和忆襟,联合翰林文士,力持先帝之见,为此,先帝后来还处置过批士子……”
老太傅抬手慢慢握住张远岫手腕,“忘尘,你离开吧。”
“不要答应娶什郡主,不要陷在这里,更不要做下个谢桢。你不是谢桢,前人已逝,大周朝已经好起来,不需要燃尽自己以全报国执念,你如果还有抱负没有实现,凭你本事,做个地方州官,个为民谋福祉府官,去到哪里不能有番作为?你离开吧,忘尘,京中切都交给为师,等到有天切尘埃落定再回来。”
老太傅握在张远岫手腕手缓缓收紧,苍老手背筋脉蜷曲遒结,浑浊眼眸透出殷切盼望,仿佛他这路奔赴回京,就为跟他说这样句话似。
张远岫想起在陵川时,老太傅给他回封信,“至于重建洗襟之台,依为师之见,台起台塌,天定自然,实则不必
忆襟二字,就是张远岫兄长,张正清字。
“先生。”张远岫听到这里,淡声打断道,“不管过去发生过什,只知道,先生和兄长希望修筑洗襟台,是为让后人铭记投江士子赤诚,牺牲将士坚勇。洗襟无垢,洗襟台意义正在于此。不管后来那些人,何鸿云也好,曲不惟也好,更或是别人,想要利用洗襟台做什,这座楼台本身并没有错,‘柏杨山间高台入云间’,这是兄长心愿,也是心愿……”
“忘尘你不明白,你当真问过你兄长吗,其实忆襟未必希望你……”
张远岫道:“只记得,当年兄长赶赴柏杨山前,曾谓,‘只有洗襟之台高筑,那些投江士子才会永远活在世人心间’,那些士子里,曾经有父亲,而今,还有兄长。”
他说完,再度把药汤递出去,“再耽搁药就要凉,先生吃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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