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在梦里绝望地看着天明,声嘶力竭地劝说每个登台人,不要登,会塌,他甚至寻到谢容与,请他不要拆除那根支撑楼台巨木。
可是梦里那些人都葬在昨日,任凭他如何相劝,切也回不去。
太晚。
就如同张正清出现在宣室殿上,老太傅劝说他还能够回头,太晚。他希望忘尘盼着忘尘今日,都太晚。
洗襟台坍塌与张正清有关,那他作为他至亲,是不是也背上那些无辜人命呢?
他静立许久,点点头。
匕首入腹闷响,让张远岫想起许多年前,他还小,张正清带他去沧浪江边,告诉他父亲就是在这里投江自尽。
那时张远岫从江边捡起颗石子,掷入江水中,问:“父亲就是这样没吗?”
石子入江声响,与此时此刻夺人性命动静模样。
张远岫担心张正清伤心,直不曾坦言,其实他对父亲早就没有印象,否则他不会轻易拾起石子投入江中,在他心中,他唯,仅剩亲人,就是张正清。
二公子,脚踏入泥泞中,衣摆居然洁净,明明杀伐果决,时而又惦记着不想伤害无辜之人,看来是被老太傅用‘忘尘’二字束缚得狠。”
所以直到士子聚集宫门,这个老太监都觉得自己会赢。
他知道张远岫想做什,但他赌就是忘尘公子心中存留那丝洁净。
可他没想到,张远岫还是狠下心,迈出他以为永不会迈出步。
“忘尘”二字最终没能拉住他。
如果他执念能浅点,当初不带宁州百姓上京,那些药商是不是就不会死?
甚至墩子死前,暗卫在捡起匕首,向他请示时,他其实有过瞬动摇。他在那刻看到墩子求生、挣扎眼神。他想,他有什错,不过是个劼北可怜孩子罢。可是到最后,张远岫还是不曾回头。他只是在登上拂衣台时,捡起雪来,擦干净沾血靴头,随后踏入宣
所以哥哥说沧浪洗襟,他便记住洗襟二字,哥哥说要修筑楼台,他便向往着柏杨山中高台长驻。
如今梦醒,才发现这路走来步步荒唐。而洗襟台就是洗襟台,登上台顶,才发现它不过如此,空旷且荒芜,没有那多意义。
这几夜张远岫又做梦。
梦境反复而惊悸,不再是缠绕他多年,废墟之上遍寻不着亲人尸身惶恐,亦不再是张正清远赴陵川前,踌躇满志地说着诺言,梦中,他好像变成张正清,在洗襟台坍塌前雨夜,亲口驱走连夜通渠劳工。
但是驱走劳工后,他没有像张正清样离开,他整夜都站在那里,看到水渠被淤泥堵塞,原处积起滩滩水洼,地底之洪无处可去,不得不倒流反冲楼台。
士子聚集宫门当日,墩子带着血书赶赴紫霄城,张远岫在他必经长椿巷中截住他,随后别过脸,吩咐身旁暗卫,“动手吧。”
墩子呻吟声很快被卡在喉咙里,然而就在这时,名劫匪流窜到此,暗卫不得不随张远岫避去巷口。
劫匪为财而来,没有救墩子意思,看到巷口*员身影,匆忙逃走间遗落匕首。
暗卫于是走上前,拾起匕首跟张远岫请示,“大人?”
张远岫知道暗卫意思,用匕首,人死得更干净,更容易脱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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