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衍指着钱三儿道:“你真是嫌自己命长,竟然说这话。”想,又道,“不过这七王下头人,还真是精于算计,就这回,借陛下之手轻而易举地除掉裘阁老,还顺带搭上晏子言,东宫这亏吃得大。”
柳朝明望着窗外即将西沉夕阳,问道:“听你这说,晁清是个干净清癯书生,那他可有交代,为何要去寻月楼?”
赵衍听此问,又想起晁清当时样子。
右边袖管子空空垂着,他伸出左手,握住案前盛清水茶盏,怔怔地看着里头荡起涟漪,时无话。
初遇苏晋样子,他到现在还记得。
钱三儿顿顿,退到旁边去。
柳朝明看眼诉状,上头字迹歪歪斜斜,不由蹙眉:“他用左手写?”
赵衍点头道:“可不是,身傲骨,性情倒是与苏时雨挺像。”说着,又凑近看眼状子,道:“你说照他这种脾气,没右手不如死之,可你知道他为何非要活下来?”
柳朝明抬眼问:“为何?”
赵衍又想起方才审晁清时样子。
来宣旨是奉天殿内侍总管吴敞。
扬子江夏汛,旨意除擢升苏晋为正七品监察御史外,还命她去湖广道监察巡按,后日卯时便走。
柳朝明接过圣旨,没说甚。
钱三儿看眼他阴沉脸色,代问道:“后日卯时就走,这急?”
吴敞道:“回柳大人,回钱大人,这监察御史上任便能去地方巡按,可谓少之又少,您知道皇上派谁去京师衙门宣旨吗?中书舍人亲自去,这正说明皇上极看重这位新上任苏御史,杂家可给都察院道喜。”
端秀洒落个人,举手投足间,都有清风皓月气质。
他当时还有些嫉妒,觉得她就像颗明珠,只要她在,
夏光明明晃晃,洒在他清癯眉目间,他看望着窗外,清清淡淡地道:“赵大人,不是没想过死,可当时在寻月楼隔间,听出那个筹划仕子闹事案人是吏部曾凭。有个故友,当年险些被他害死,纵然介布衣,也有报仇雪恨之心。为她,纵使日后不能再画,也要活下去。”
赵衍叹声:“他说,苏时雨是他生死之交,画艺固然比他命重要,可他与苏时雨情义比他画艺更重。”
柳朝明负手走到窗前,问:“他如何证实自己所言不虚?”
赵衍道:“他看到曾凭给陆裕为送两个小妾模样,着画师照着他说画,拿去比对,确实般无二。”说着,又叹声,“要是早些找到晁云笙便好,证实先前闹事是被人有心怂恿,今年春闱也不会冤死这多人。”
旁钱三儿听这话,笑声:“便是没人闹,陛下就不办?这可是做给天下人看大戏,陛下该杀,还是个不落全要杀。”
言罢,对二人拜过,退出去。
柳朝明握着圣旨,在原地站会儿,刚唤声:“钱三儿。”就看到赵衍从外头回来。
赵衍将晁清诉状递给柳朝明,斟盏茶口饮尽,才道:“成,紧赶慢赶着回宫,就怕耽误事。”
钱三儿好奇道:“耽误甚事儿?”
赵衍大约渴得厉害,又斟盏茶,端着茶杯道:“这不怕曾凭咬死不画押,曾友谅来找麻烦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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