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奚本已走到院门口,听这话,迈出去半脚即刻收回来,回过身问:“死人吗?”
宋珏道:“哪能啊,八成是做戏呢。”
这也不是头回——去年仕子闹事,礼部也这闹过回,目就等着旁衙门来管闲事,然后将麻烦往管闲事衙门身上甩,自己落个干净清白。
沈奚道:“没死人你急什,等真正死人再说。”
柳朝明吩咐
却同时锋芒尽显。
柳朝明漫不经心地理理袖口:“沈侍郎打听这些,是觉得时不与,害怕格局失控吗?那你当初悲天悯人地助朱南羡就藩,是嫌这宫中还不够乱?你可知你时善意,看似帮朱悯达,实际却给那些野心勃勃之人更多选择。反正谁做皇帝,是无所谓,你呢?”
沈奚双眼微阖,须臾,淡淡道:“是吗?但愿你能直无所谓。”
言罢,不再说甚,转首往院外走去。
两人前后出中院,却见迎面走来步履匆匆之人,险些与他二人对面撞上。
凡事可不可二,登闻鼓下,陕西曲知县之死,八成是因为陕西税粮问题。在户部,这被扣下税粮去哪里,是谁捣鬼,比你清楚。户部尚书钱之涣是谁人,也比你清楚。缺,只是个实证,你从苏晋那里听说在查,于是将冯梦平扣下隐瞒不报,为是甚?怕登闻鼓案牵出钱尚书,七王因此倒台吗?”
可沈奚说到这里,连自己都摇头笑:“但你怎可能是朱沢微人?”
他站起身,来回走几步,将折扇往手里敲:“啊,知道,制衡是帝王之术,你承老御史之志,承柳家之学,何须搬弄这套?但你此生最重诺,你努力维系七王与太子平衡局面,定是——”他回过身,抬起折扇指向柳朝明,神色蓦地变得凛然无比,“与除太子与七王以外其中位殿下有过盟约。”
天边悬着寡淡云,庭中野草青青,即使在这个万物萧条冬日,依然亭亭而发,仿佛从不历盛衰。
柳朝明看着沈奚,忽然慢慢地,缓缓地,弯唇笑起来。
此人是宋珏,正是柳朝明派去跟着苏晋监察御史。
宋珏也来不及见礼,看到柳朝明便急忙道:“不好,柳大人,礼部出事——”
话说完,他却像晃下眼,直觉柳朝明神色有异,可待他细细看去,又瞧不见甚端倪。
柳朝明淡淡问:“出甚事?”
宋珏道:“听说今天早朝,三殿下与礼部起争执,眼下礼部几位堂官都在喊冤,正闹着上吊明志呢。”
都说左都御史柳昀从来不苟言笑,可此时此刻,挂在柳朝明唇边笑容却极其自然,仿佛他与生俱来就该是常笑着,仿佛这才是他真正样子。
而这笑,他所有,不为人知凌厉,杀伐,不甘与孤寂,同时从眸中渗出来。
柳朝明抬手将沈奚支在自己身前折扇慢慢压下来,勾着嘴角道:“知者,青樾也。”
沈奚目色清冷地看着他:“是谁?你究竟承诺过甚?”
如果苏晋,赵衍,抑或任何个认识柳昀与沈青樾人在此,定会觉得万分诧异——他二人仿佛刹那互换脸孔,那个素日里温言笑语人成柳朝明,而清冷自持,淡漠孤傲人变成沈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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