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甚至能理解沈奚因家人之故,深陷于时局之中,所以他谋定而后动,凡事要留三分余地。
可是她看不透柳朝明。
那个暗室是甚?他所谋求又是甚?
苏晋做不到对所有案子缄默不言。
她想起晏子言临行刑前,对她说话——这朝廷万马齐喑,总要有人发出声音。
翟迪愣怔地看苏晋半日,片刻后垂下目光。
苏晋道:“本官不会让你行悖逆道德人伦之事,但如今朝廷各方势力林立,日后必不可能马平川,倘若铁索横江,锦帆冲浪,你或许就会倒在洪流之下。本官只能保证,日后,若苏晋有杯羹,必不会短你勺,若有苏晋寸立足之地,必不会少你分。”
她说着,语气沉:“自然,本官只是四品御史,根基薄弱,跟着,或许不是个好选择,甚至不如谁也不跟好,你再仔细想想。”
言罢,她抬脚出书阁,往承天门问案去。
苏晋承谢相之学,自小明敏透彻,洞若观火,不到十八便高中进士,历任翰林编修,县衙典薄,府衙知事,又作为御史巡按年余,不是看不透这宦海沉浮,有人摇桨亦有人掌舵。
,道:“不必,以后苏御史要用谁,都不必过问。”
苏晋回到自己办事公堂,翟迪已在里头候着。她命人将屋门掩,又将翟迪带到旁侧书阁,开门见山道:“本官已命人查过你,你是蜀地人士,原不姓翟,姓陈,今年不过二十有。自小聪颖,十七岁就考取秀才,又中解元,可惜因你兄长好赌,贪你老父医病银子,令他不治身亡,你气不过,失手弑兄,后才逃到杭州,改名翟迪,考取举人后,怕风头太盛,被人查出你真正身份,不敢再考进士,来都察院做巡城御史,对吗?”
翟迪愣愣,十分年轻脸上写满诧异,细长双眼低垂,薄唇微抿。
苏晋斟盏茶递给他,淡淡道:“本官还知道,你眉上凹痕,就是你弑兄时留下伤疤。”
翟迪心中大震,没敢接茶,径自跪下便道:“下官有罪,请苏大人处置。”
但愿有朝日,有闲人,有御史,能为提上笔,让晏子言,许元喆这样名字重见天日。
苏晋自承天门问完案后,回到都察院已是酉
修筑行宫这样大事,凭沈奚之智,柳朝明之能,他二人怎会不知得清二楚?
甚至连这回登闻鼓之案,外间看起来扑朔迷离,实际不过宫里几个始作俑者故弄玄虚。
柳朝明与沈奚分明知道,却按之不表,秘而不发。
为甚?
苏晋明白这朝廷势力林立,牵发而动全身,所以每走步,要顾及时局。
苏晋将茶放在案头,看着翟迪:“本官不会处置你。”然后她说,“本官看中你坚韧,周密,见微知著,本官问你,从今以后,你可愿跟着本官?”
翟迪愕然抬头:“大人?”
苏晋双目灼灼如有烈火,令人不敢直视:“但本官对你有个要求。”她顿,“两个字,忠心。”
翟迪愣愣道:“下官过往虽有不鉴,但自入都察院后,自问不曾出过差错,直忠心耿耿。”
苏晋却道:“本官说忠心,不是忠心于都察院,也不是忠心于左都御史,更不是忠于这个王朝忠于当今圣上,而是,只忠心于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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