然而,须臾之间,他又明白过来,他想他是可以理解大皇兄顾虑。
朱南羡于是点点头,郑重地答句:“好。”
朱悯达听得这声“好”,心中突生不忍,他遣散周围宫人,回过身看向朱南羡,又说:“这多年,你都放不下苏晋,为兄看在眼里。你若实在喜欢她,为兄想个办法,等年关过,将她送去南昌府,你看如何?”
明明是连月亮都瞧不见雪夜,可朱南羡听到这句话,整双眼都亮下,有夺目光,他似乎很高兴,连嘴角都忍不住扬起,但是片刻后,他又垂下眸子,轻轻地道:“不必,问过她,她说做御史能守住心中清明,这是她生之志,她也做得很好,便让她留在京师吧。”
该来总是挡不住。
十三就藩归来那日,他就知道,这宫中格局已经变。
他不是不信朱南羡,可父皇病重,朝堂乱局,人心浮动,且不说朱南羡最后会否会对帝位起异心,就算他不会,身为皇太孙朱麟还这小,他们个太子,个嫡子,个嫡孙存于同屋檐下,难保有心人不会借此做文章。
且今日朱悯达也看到,十三不是没有人心。
他自小善良,坦荡,不摆架子,宫中人都喜欢他。他虽不好诗书,却精于兵道,身为皇子不畏艰苦,在西北领兵五年,朝中武将无不服他,甚至连老四跟十二都愿在危机关头支持他。
,老九,老十,你三人与重华宫走得太近,宗人府,刑部,都察院问案势必会问到你等,本宫命你们从实招来,不得拿藩王架子,更不可打诳语。”
三人互看眼,低低应“是”。
璃美人惨死与朱麟中毒案,到此算告段落,起码台面上有结果与嫌犯,内里细因,便要交由下头人去审。
朱悯达沉口气,似乎有些疲乏地道:“已晚,各自回罢。”
言讫,他唤声:“十三,青樾。”当先带着沈婧,朱麟出殿去,朱南羡与沈奚跟随其后。
倘若日后,他身后再有几个文臣?
真有动荡日,若非十三自己放弃,恐怕他亦抢不过他。
果然是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又有雪粒子飞扑入华盖之内,朱悯达蓦地顿住脚步,轻声道:“十三,你也看到,这原本简单案子竟闹成这副德行。等年关过,为兄也不留你,你……尽快回南昌罢。”
朱南羡愕然抬起头,有些茫然地看着负手而立朱悯达,不解他言中深意。
见朱悯达走,各皇子臣工各怀心事,皆未多言,径自离开。
外头还在落雪,宫阙楼阁再已覆上苍漭漭白。因得知今日诸皇子都在宫前殿审案,内侍与守卫扫整夜雪,也只扫干净宫前殿至东宫条道。
朱悯达深知今夜之局并非表面上看到那简单,布局之周密,他不信是朱觅萧所为,起码,应该不是他人所为。
可这案子明面上已是再问不下去。
落雪无声而下,身旁内侍拼命为他高举华盖,想要遮去风雪,可即便这样,仍时有冰凉雪粒子伴着风飞扑到他脸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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