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印德五短身材,这二年得工部肥缺,仍是精瘦,却要笼在这宽大官袍里,显得格外臃肿好笑。
他看苏晋副打定主意要收拾他模样,目光落在中庭角大水缸上,当即从地上爬起,抱着那水缸道:“苏时雨,不要以为你官品高就能随意栽赃本官,反正本官不听你问讯,也绝不画押,有胆子你现在命人拿枷子把铐,不过本官有言在先,你人胆敢碰本官下,当心本官头撞死在这水缸上,到那时,自有人去告你谋害朝廷命官之罪。”他说着,又冷笑道,“你可别忘,御史犯法,罪加等!”
这话倒是真,若堂堂五品郎中在罪名查实前死在都察院,尤其是赶在年关将近这个不吉利时候,指不定景元帝动怒,加之七王那头煽风点火,真要问苏晋个不轻不重罪。
宋珏早上犯错,心中觉得愧对苏晋,生怕这个无赖个想不开要拉着他们苏大人同归于尽,犹疑下,走上前去想要拦,不成想苏晋淡淡道:“让他撞。”
她看着孙印德,不温不火道:“孙大人,你若早有以死明志决心,何至于落到今日这种田地,不早该在十二年前你强掳你外侄结发妻做小,令她为保贞洁悬梁自尽时羞愤致死吗?”
苏晋回到都察院后不久,孙印德便被缉拿回来。
午过冬阳暖融融照在中庭积雪,孙印德到都察院内,双臂振甩开架着他侍卫,轻慢道:“你们苏御史呢?让他来见本官。”
他到底是工部司务郎中,又尚未定罪,眼下虽被纸诉状传来问话,但这耍起浑来,干御史还真拿他没法子。
苏晋从公堂里踱出来,孙印德扫她眼,像是没瞧见般又道:“工部刘老儿把本官推出来挡刀子,那是他有眼不识泰山。就凭你们想抓本官?那还嫩些,不信就去问问你们苏御史,本官后头靠山是谁。”
他扯起胡话嘴上也没个把门,言脩听不下去,走上前去唤声“孙大人”,试图与他解释,不料孙印德借此机会,蛮横地挥开胳膊。
当年因孙印德莫须有句许元喆舞弊该死,令其阿婆投河自尽,苏晋便已下决心要整治他。她这两年没闲着,联着周萍刘义褚,将这恶贼老底查个透。
孙印德听这话,不以为意:“她嫁来本官府上是她贪慕荣华,自尽是她自己想不开,关本官甚事,你少将这屎盆子往本官头上扣。”
他到底在官场浸*多年,眼见着苏晋像是已查过他,反而冷静下来,理理官袍,半是威胁半是妥协地道:“苏时雨,你在京师衙门任知事时,本官是府丞,做你两年上级,教你规矩,为你指点迷津,也算于你有师恩,你就是这尊师重道吗?传出去不好听吧。”
言脩险些被他搡倒,他却屁股坐在雪地上,扯破喉咙嚷嚷:“怎,都察院还动起手来?你们就是这对待朝廷命官?”
周围干御史都傻眼,无赖还要三分薄面呢,这姓孙简直没脸没皮。
都察院与六部衙署相隔不远,孙印德这嚷嚷,想必临着几个衙司人都听见。
几名御史想要去扶他,都被他甩胳膊挡开。
苏晋冷眼看着,不拦不劝,片刻,吩咐句:“去把大门堵上,任他闹,看他能闹多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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