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元帝不明白,苏晋这是在干甚?是要逼着他杀子吗?
虎毒尚且不食子。
他冷声道:“朕要是切切实实证据,证明稽佑才是主谋证据,你说得这些,不过证明他知情不报,懦弱无能。”
他忽然直起身,神色在瞬间变得非常平缓而镇定。
可熟悉景元帝人都明白他这是真地动怒。
奉天殿中寂然无声
景元帝本原是靠着九龙椅背坐着,可倏尔间他向前倾去,凤目微阖,目光如利剑,仿佛要将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御史穿透。
他伸掌拍皇案,勃然怒道:“大胆!”
这个已近朽木之年老皇帝,内心唯温柔都留给家人。这是他朱家天下,这江山是他,他对子女严苛,那是性情使然,是他作为父亲,应尽职责。
但他可以责难自己儿女别人不可以。
这看来,马侍郎尚还不知,那佛像早就送来京师,可惜三殿下觉得这供着浪费,已命人凿成金粉,再筑旁物件去。”
她说着,神色肃:“人人皆有敬畏之心,倘若这佛像当真受过庙宇香火,便是破铜烂铁所铸,又有谁敢凿碎?此所谓庙宇,用材极其奢华,规格宏大,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甚庙宇,而是三王拿着这些年贪墨银两,私自修筑行宫!”
苏晋自宋珏手里取过份状子,呈给吴敞,撩袍自殿中跪下,身后宋珏三人亦随她而跪。
苏晋道:“陛下,此乃工部司务郎中孙印德所招供词,其中所列罪状,远不止臣所言十中之,山西官官相护,贪墨成风,令百姓饱受疾苦,凡家有壮丁,被拉去修筑行宫不提,竟连寒冬腊月也不停工,冻死冻伤无数。”她府首拜下,“陛下,证人皆在殿外,请陛下允臣传他等入殿,以证明臣所言不假。”
景元帝平静而淡漠地看着苏晋,须臾,他将手挥道:“不必,朕心里有数。”又问,“依苏卿看,当如何治罪。”
这样神
苏晋此番,正是触他逆鳞。
景元帝寒声道:“苏御史言下之意,是要诛朕九族吗?”
苏晋拜下:“微臣不敢。”她微顿,又道,“三殿下是君,微臣是臣,微臣无权也不知当如何处置三殿下,但他所犯之罪,确确然属实,还请陛下明示此事当如何收尾才好。”
景元帝道:“他所犯之罪?证据呢?”
苏晋直起身,笔挺地跪着,平静地道:“山西修筑至大半行宫,是臣证据;山西水深火热工匠,是臣证据;藏在行宫里百余无辜女子,无数侍卫膝盖骨,也是臣证据;还有此刻大殿上,知道内情而不肯言说,还有那些被拒之大殿之外证人,他们都是臣证据。”
苏晋道:“通政司右通政,按下奏表不报,当杖百下;山西大同府知府,山西提督,贪墨受贿,但处以流放;山西布政使主持卖放工匠,当处以枭首;而工部司务郎中,工部左右侍郎,欺瞒圣听,枉顾国体,贪墨之巨,当诛九族!”
景元帝沉默片刻:“便照你说做。”
然而苏晋又道:“陛下,但臣以为,工部左右侍郎与郎中诛九族之罪可改枭首。”
景元帝问:“何故?”
苏晋抬起眼,双目灼灼注视殿上:“因他们不是罪魁祸首,罪魁祸首当属陛下第三子,三王朱稽佑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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