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朝明想下
柳朝明眼里全是不信:“是吗?”
齐帛远道:“你可以回孟府住,等他回来,但你要记得,这年余,是你先生,你当日日与晨昏定省,日也不可耽搁。”
柳朝明听到这里,刻也不停顿地往府外走。
他还没走出去,齐帛远又叫住他,说:“柳昀,你其实还是常笑些好,日后在这里,你不必掩饰自己。”
柳朝明将信将疑地看他眼,抬步走。
柳朝明沉默片刻,忽然缓缓地,无助地笑起来。
那双十分好看眸子里忽然起阵风,bao,吹散原本蓄在眸中雾气。所有情绪——惊诧,难以置信,愤怒与难过,全都毕现眼底。
甚至连他语气都是讥讽:“孟先生不教吗?他怎可以出尔反尔?”
齐帛远震惊地看着这样柳昀。
旁人笑时候都如春风和煦,可柳朝明笑,恍恍眼望去还好,若仔细看,才发现他所有深埋于心不甘不忿都会自眼中曝露。
是柳家后人。”
然而这话如石沉大海,毫无回音。
过好阵,柳朝明才回转身来。
他微仰着下颌,眼帘却是垂着,这副表情,像是在极力忍着甚,须臾,他才淡淡道:“不喜欢朝明二字,也没有家,你若不介意,可以唤柳昀。”
齐帛远尽量放轻语气:“好,柳昀,这两年你便跟着,过阵子会带你去翰林进学。”
时隔经年,当初那个无波无澜得像汪江水少年已长成静如深海,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都察院首座,唯有在齐帛远面前,丝毫不掩饰自己。
柳朝明接着方才封藩削藩话头,续道:“就算朱悯达能顺利登基,接下来免不要动干戈,征伐战乱,民生刚稳固些又要堕于水火。真不知朱景元当初抢江山来做甚,为看他哪个儿子打起来更厉害些?”
齐帛远却敏锐地捕捉到他话里机锋:“‘就算’?甚意思?”
柳朝明又讥诮地笑下:“文远侯不避世?”
齐帛远叹声:“罢,为点旧情,陪几个故友争半辈子江山,非所愿也,日后,就留给你们罢。”他说着,忽而淡然笑,“知道你离开奉天殿后,陛下单独问甚吗?”
齐帛远听说过柳家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家教,亦知柳家人都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。
可他没想到这样家风竟会将个资质当世无双孩子逼成这样。
他恍惚想起,柳昀在拜入孟良门下之前,仿佛是独自从柳家逃出来。
昔日景元帝身边三位谋士,谢煦是才情锦绣,明敏高智,孟良是忠义耿介,是非分明,齐帛远与他二人不样,他是真正书生,性情里自带股温和儒雅悲天悯人。
他看着这样柳昀,轻声道:“孟良只是外出办案,怕耽搁你进学,才将你放在这里。你这好资质,他怎舍得不要。”
他说着,回身往内府走,再次温声道:“来。”
齐帛远已快走到回廊,身后却没有脚步声,他回头看去,柳朝明仍站在远处,又望向府门方向。
他到底还是年少,哪怕心思再深,也不愿被人轻易放弃。
他想,自己明明已孜孜不息,尽全力跟着恩师做学问。
齐帛远问:“你这是怎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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