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个头很高,腿也长,坐在这小几前似乎不大舒服,偏生畏寒还要蜷起来,伸手在小火炉上暖暖,不疾不徐道:“舒某身无长物,病势缠身,长年僻居方,实在没甚拿得出手,然就是闲得慌,将宫里宫外琐碎都搜罗箩筐。苏御史虽行监察之责,但这宫中秘事,街头传闻,臣工家事未必知道得清二楚。御史不明可以问舒某,情谊自话头出,咱们先做聊友,等到时机得当,才好更进步。”
苏晋也不知舒闻岚这“更进步”要进到哪里去,总不该是真想把其舍妹嫁给她吧?这可万万受不起。
舒闻岚见她不答,便接着方才话头道:“舒某听说,是因为十三殿下早就心有所属。”
这三人也正是景元帝众皇子中生得最好三个,七王似月,朱南羡如星如阳,良月为十月,十王朱弈珩最喜梅花。
他三人既领宗人府,正是自瑶水另畔接待完众女眷过来。
朱沢微与朱弈珩都还好,唯朱南羡,脸色有些微难看,也不知发生甚。
苏晋正想着,身旁有个声音道:“猜是跟明日冬猎有关,往年冬猎,各皇子间都要比试谁猎兽禽多,今年十殿下掌宗人令,大约是想出点新花头。”
说话之人不是旁人,正是舒闻岚。
几下煨着两个,大约是个舒家那位病秧子备。
各皇子中,被圈禁于内宫朱稽佑与朱觅萧也来,听说是圣上格外开恩,想令他三子与十四子过个好年,直至冬猎后才再行禁足。
苏晋没有家眷,入席得早,不多时,舒闻岚也到。
回到京师不久,苏晋曾远远见过他回,彼时舒学士与群翰林走在起,衣着要比寻常人厚上许多,个头十分高,人却是削瘦。
舒闻岚见苏晋,与她弯身施以礼:“苏御史。”
见苏晋别过脸来,他便对着她雅淡笑,续道:“总该是跟对岸女眷有关,苏御史以为呢?”
苏晋道:“苏某是头遭在宫中过年,殿下想头,倒是猜不出。”
舒闻岚到底饱读诗书,说起话来急缓有度:“七王妃五年前就殁,十殿下至今未纳正妃,十三殿下更怪,府内就养个侍妾,听说还是自那被抄家马少卿府上捡来,后来他就藩,也未曾把这侍妾带去南昌,为甚?”
苏晋道:“舒学士这话可把苏某问着,殿下事,等为人臣子岂敢多作打听。”
舒闻岚道:“御史大人莫要误会,舒某可不是在问,”顿,“是在跟你套近乎。”
苏晋起身回个礼:“舒学士。”
离得近,能闻到舒闻岚身上药味,他整个人都拥在厚不透风狐裘大氅里,模样清癯,颧骨很高,眉眼倒是好看。
须臾,琼花苑头,有三人同至,众人移目看去,竟似乎静瞬。
此三人正是如今暂领宗人府十殿下,十三殿下与七殿下。
而正如后宅那句胆大包天打油诗所言,初七看月星十三,不及良月寻梅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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