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沢微笑笑,叮嘱句:“天黑仔细脚下路,回吧。”
待朱弈珩身影消失在风雪里,朱沢微脸上笑意也彻底消失,他默不作声地掀帘回帐,自旁卧榻上坐,半晌没说句话。
朱祁岳已从里头帐子里出来,见朱沢微面色深郁,不由问道:“七哥,十哥说都是真?父皇当真派虎贲卫……”
“恐怕是。”朱沢微打断道,“怪操之过急,看着父皇自登闻鼓案后日益怠政,还以为他要彻底放手不管呢。现在想想,年关宴后,冬猎,祈福,迎春,巡军本是体,父皇身子已不好,何故将之后事都交给朱悯达,偏偏要跟着来冬猎呢?”
他说到这里,眼中狠厉之色毕现:“原来这个老不死东西是做出怠政戏来为朱悯达保驾护航,借由冬猎契机,暗中做好部署,让虎贲卫盯着,把所有对朱悯达有
对大皇兄动手,多带这许多骑虎贲卫,是因为林场甚大,方便及时追捕救援。且——”他微顿,燕尾似眼梢染上抹忧色,“还怀疑那跟来四百步兵也是假象,是故入林后,命名亲兵扛十王旗往林中走,自己绕去林场入口守着,果然十三进入林场三刻之后,父皇招出早已埋伏在营寨外两百名便装虎贲卫,随那八十骑起进林子。”
他说到这里,似是有些不安,双手握紧茶盏,低声道:“听到父皇下令,说有人胆敢对大皇兄动手,格杀勿论。”
朱沢微听他说着,噙在嘴角笑容也慢慢消失渐无,但神色仍是柔缓,他伸出手,取过朱弈珩紧握在手里茶盏,轻声道:“茶凉,七哥帮你另斟杯。”
说着,他顺手将茶水往旁火炉上泼,炉中银碳沾水,发出“嗞”声响,边提起茶壶说道:“十弟不必忧心,七哥不是莽撞人,凡事自有分寸。”
朱弈珩见他不愿与自己多说,只得垂眸接过茶盏,仰头饮尽,起身作别道:“既如此,十弟先告辞。”言罢自去旁木架上取斗篷,掀帘要走。
朱沢微颇意外道:“十弟不在七哥这歇下吗?”他放下手中茶盏,走到营帐口,就着朱弈珩掀开帘往外看看:“雪还未停呢,你这时候走,不是叫这个做兄长平白操心吗?”
朱弈珩浅笑下:“冬猎规矩是诸皇子各自行猎,在七哥处歇下,岂不落人口实?”他又低垂着眼帘轻声道:“不瞒七哥,入林后,身旁只留两名亲兵,其余被派出去打探消息,算起来眼下也该回,这就回去问问,要真出事,也好帮七哥看看有甚回旋法子。”
言罢,他将兜帽罩上,折入风雪身姿就像株玉树误入仙林。
朱沢微盯着他背影,蓦地唤声:“十弟。”然后他笑笑,问道:“上回你说你在都察院有个盟友,可以帮你拿到钱之涣贪墨罪证,栽赃给沈家,你说故友是谁,柳昀吗?”
朱弈珩似乎有些意外,须臾,黯然道:“七哥说笑,柳御史这样肱骨大臣,怎可能瞧得上这种无权无势皇子?”但他很快又道,“那盟友只肯将实证交给,手脚还得自己来做,好在眼下沈青樾忧心东宫安危,无暇他顾,七哥若信,不妨再给几日,定不让七哥失望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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