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站在辇车下,抬头问:“姐夫,您今日能不去祈福吗?”他又说,“您这几日,能与二姐麟儿就在宫里哪里也不去吗?”
彼时朱悯达还觉得可笑,冬猎后祈福迎春与巡军,是大随开朝后数十年规矩,而他,作为即将承继皇位第二任君主,难道这就要废祖制不成?
可是沈奚右眼下泪痣仿佛凝川忧思,他已不再
朱悯达点香时,不经意往僧人处扫眼,忽然觉得不对劲。
名僧人袈|裟里头像是有甚亮色,映着煌煌烛火,竟闪过道刺目光。
那是银甲颜色。
朱悯达心中凝,上十二卫中,只有羽林卫身着银甲。
他记得冬猎后,他曾质问过沈奚,为何要让金吾卫跟着自己而不去保护陷于禁区朱南羡。
朱悯达淡淡地笑下。
清晨风很凉,裹挟着熟悉香火气袭来,令他想起多年前。
十三是景元二年初春出生,彼时朝纲已定,天下民心渐归于处,待十三会说会跑会有自己主意,父皇与母后便带他来昭觉寺祈福。
那是景元五年事,十三与自己并排立在帝王帝后身后,他还是小小,就如现在麟儿般,但行礼时候,也是规规矩矩有模有样。
朱悯达直觉得遗憾,等到十七到能来昭觉寺年纪,他已与阿婧成亲无法伴驾,他们兄弟三人还未曾有回同陪父皇母后祈过福。
景元二十五年正月初七,朱悯达携家眷在昭觉寺祈福。
那天,他离皇位只有步之遥。
清晨进寺门时候,他仰头看眼位于佛塔顶楼老钟,钟身要五人合抱,每撞次,钟鸣便会响彻整个应天城。
应天应天,应天而生,应天为王。
当年朱景元占领南京,改南京为应天府时曾对朱悯达说,悯达你看,这天下就该是朱家,是应天而生王,是救黎民于水火,而你,就是这江山下任主人。
沈奚那时便已提过,说他怀疑伍喻峥与羽林卫有异心。
彼时朱悯达笑置之,他在林场遇刺,若不是羽林卫,他恐怕早已丧命,这支兵卫跟他近十年,他不信他们另为其主。
殿宇外头传来沙沙脚步声。
朱悯达小时候也在军中待过,他熟悉这样声音,这是有人在秘密整军。
今早临行前,他登上皇辇时,青樾还来拦过自己。
进得昭觉殿,先跟佛祖拈香叩首,便由小僧引着,去后头庙宇焚香诵经。
香是檀香,诵是妙法莲华经。
切万物,如是因,如是缘,如是果,如是报。
宇殿不大不小,除朱悯达家三人,沈婧贴身侍婢梳香也跟来照顾朱麟。
朱悯达与沈婧朱麟跪在佛案前,左右两旁各燃着百零八根香烛,香烛后各坐着十八名僧人。
时至今日,朱悯达已想不清为什走上这样条鲜血淋漓路。
他只知道,他生下来就是储君,那些庶子们,狡诈,阴狠,狂放,想要夺他储君之位,他们该是要抢不过他。
因父皇说过,这皇位就是他。
羽林卫整军而入,把守住昭觉寺各院门,寺中主持前来相迎,合手行得是佛礼,朱悯达回礼时,下意识回身看眼。
小小朱麟正学着他样子,双手合十,规规矩矩地也行个佛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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