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远处
朱南羡没有说话,他无声无息地跪着,半晌站起身,沉默着走出佛堂。
已近未时,日光仍盛,风声不止。
涌动风掀起朱南羡袍角往后翻飞,苏晋站在殿门口看着他,从来挺拔身姿孤零零立在广袤殿台,显得落寞不堪。
朱南羡仰起脸,清亮春光便倾泻而下。
他这生总与日光为伴,是最明亮如星那个,可就在这瞬间,他忽然觉得洒落在眼梢春光是刺目伤人。
苏晋点下头,取出布帕沾水,俯身为沈婧净脸。
朱南羡抬步走进佛殿,握住铺在巨大佛案上绢布,往外掀,上头供奉着瓜果,香烛与念珠“哗啦”声落在地上。
然后他就站在殿门口,等苏晋为朱悯达与沈婧都净脸,俯下身,将他们抱进佛殿,放在佛案之上。
拈香点火,朱南羡将香插进佛案前香炉,尔后走出去,握住沈奚手臂把他拽入殿中,扔在案前蒲团上。
随后在他身旁蒲团跪下,对着佛案上并肩而卧朱悯达与沈婧,缓缓地俯下身,磕下个响头。
地倒在自己怀里,仿佛十分依赖他样。
朱南羡将朱悯达轻轻地放下来,让他平躺在地上,然后来到沈婧身边,要去拔那柄尚还扎在她胸口匕首。
沈奚像是被惊动似,忽然抬头看他:“你干什?”
朱南羡垂着眸,只低低道句:“让开。”
伸手就要握住匕首,却被沈奚挥手打开,他眼里布满血丝,连声音都是嘶哑:“拔匕首阿姐就没救!”
他缓缓抬起手,遮住自己双目。
然后苏晋就看到,有眼泪自他掌隙间滴滴滚落下来,坠在他下颌,随即打落在地。
就像场无声而下雨。
她慢慢地走过去,抬手轻握住他覆于眼上手,唤声:“殿下。”
那只好看手是濡湿而冰凉,再不复从前温热,可他还是“嗯”着应她声。
沈奚怔怔地看着朱南羡,片刻,他目色沉静下来,也面向佛案,与他起伏地磕头。
叩首,谢皇兄皇嫂教养,待是弟如子,为挡开这深宫兵戈暗斗,让始终活在光亮世界当中。
二叩首,谢阿姐姐夫信容,让从小到大恣意妄为,纵懂,让此世至今安乐无尤。
三叩首,愿你二人永登极乐,相伴相随,永生永世,不离不分。
悠悠佛香来袭,冲淡这满殿血腥气,沈奚在这缭缭青烟中直起身,安静地开口:“昨夜阿姐来问,等姐夫登基,等日子再暖和些,能不能随她起去北平看三姐。二姐平生什事都为旁人着想,心里只有个执念,盼着家人团圆。知道她盼团圆已盼好久,当时怎不应她句好呢?起码能让她这夜过得开心些,起码能让她最后走时候,心里少留些遗憾。”
朱南羡看着沈奚还想要去护住沈婧伤口样子,忽然之间怒火中烧。
他伸手狠狠推开沈奚,左手握住匕首柄下拔出。
早就没有血溅出来,在这寒冷早春,血早已凝透。
朱南羡抬眸看向沈奚,低低地,哑着嗓子道:“你看清楚,她已经死。”
说罢这话,他解下腰间水囊,递给旁静静看着自己苏晋,轻轻说句:“劳烦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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