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多不过成王败寇。
苏晋走过绕过条长巷,将信函上人名在心中默诵遍,然后取出火折子,将手中纸函点燃。
天就要全然暗,手中火光灼眼,仿佛成为这世间最后缕微光。
纸灰
沈奚说着,慢慢抬手撑起额头。
他想试着再想想,想想他们会如何利用钱之涣对付他,对付他父亲。可是自昭觉寺出来后,他思绪似乎被人用剪子下子剪短,每往深处想,便会瞧见那抹开在沈婧身上殷红夺目血花。
苏晋道:“钱之涣贪墨税粮案,便是陕西曲知县上京敲响登闻鼓鸣冤之案,是由都察院钱大人审,明日清早便去寻钱大人,试试看能否从他那里获取实证。”
沈奚却摇摇头。
如画眉眼在暝色中好似谪仙,却凝着茫然,片刻,他轻声道:“好像……早在走上这条路那刻,就料到自己会有今日。”他从怀里取出封信函交给苏晋,轻声道,“这是这些年,在各衙司安置暗桩,东宫之劫沈府之难,终归与你无关,你日后用这信上之名在宫中自保,当绰绰有余。”
史,青樾哥哥,到南昌后,能给你们来信吗?”他语气近乎恳求,“只想报个平安。”
随着渐行渐远马车,朱旻尔脸已有些瞧不清,沈奚隔着暝色看着,时竟有个十分荒唐念头,他想,这会不会是那个曾容他纵他东宫,在日后岁月中,唯能活下来人。
心中眷念突生,他竟不自主地追两步:“你若真要来信,不必亲自送,交给南昌巡按御史,他会把信送给苏时雨,但你切记,不必再给沈府来信。”
朱旻尔张张口,似乎想问为何不能给沈府去信,可是车马已辘辘绕过巷口,再不见沈奚与苏晋身影。
天边霞色渐收,轮明月自云端若隐若现,沈奚在朱旻尔走后,仿佛被人抽脊梁骨般跌坐在门槛上。
苏晋接过信函,细看过遍后,将里头人名都记在心里。
离开沈府前,她对沈奚说:“开朝后,七殿下必会着人当朝审沈大人,到那时,不会为二位大人求情。”
因她要先自保,然后才能救他们。
她不是不知恩图报之人,为晁清她尚可豁出性命,而今与沈奚推心相交,承朱南羡浩浩深恩她,岂能对这场劫难无动于衷。
苏晋想,她无论如何,哪怕爬上这权力之巅都好,也要救他们。
他神色是清冷,映着沉沉暮色,幽暗泪痣凝成悲忧:“怕是要不好。”
苏晋明白他意思。
朱悯达身死,朱南羡落难,朱旻尔出逃,东宫夕之间落败,那眼下即将把大权握于手中朱沢微最容不下就该是沈家,因为沈家这股势力在,就意味着东宫尚有绝地反击契机。
若她所料不错,今日沈拓入宫后至今未返,便是被朱沢微暗中留下兵卫扣下。
沈奚双手搭在膝头,缓缓地道:“不止父亲缘故,还有钱之涣身上贪墨税粮案子。现在怀疑,他们趁分神东宫无暇他顾之时,利用这桩案子摆沈家道。钱之涣致仕,应当不只是要障目,他们更利用此事将罪名并推到沈府身上,否则,若无把握将沈府连根拔除,朱沢微定不敢明目张胆地将刑部尚书扣留于宫中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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