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奚时无言,片刻,只“嗯”声。
赵妧看他眼,又垂下眸
时已二月末,清明前夕,苏晋恰逢日休沐,本打算去正阳门接苏宛,但又想到朱沢微命沈奚不日便去太仆寺上任,取舍之间,便命刚从乡里回来覃照林去正阳门接人,自己去赵府别院看沈奚。
沈奚初至赵府还是月中,庭中杏树刚结花苞,而今月余过去,杏花已快开败。
这日,春阳还未从云层里探出头,赵妧便抱着竹箕,自院中将这夜落下杏花瓣拾,还未直起身,便听身后个声音悠悠地道:“你拾这些花瓣做什?”
是沈奚。
他不知何时人拄着杖从厢房里出来,身青衫倚在门栏,眸光淡淡悠悠。
此人。
“当时还不信,深以为都察院左都御史铁石心肠出名,不害人已很好,何来保人?直到昭觉寺之变,大人险些因封令苏时雨避祸信函毁损大局,才知四哥所言不假。”
他顿,琥珀色双眸望向柳朝明:“柳大人如今是幡然醒悟还是破罐子破摔?怎突然就悟出棋子当用则用,当弃则弃道理?”
柳朝明亦默不作声地回看向朱弈珩,忽而也是笑:“此事本官故意与否有何要紧?东宫党与朱沢微之间已成死局,倘若本官不将苏府老爷与齐帛远信呈于殿上,朱沢微便不想法子杀苏时雨杀沈青樾吗?拖得愈久,局面只会愈不利,光靠苏时雨人奔忙,便是做成刑部侍郎,掌刑罚大权,也是行于刀尖之上,动辄粉身碎骨。”
他说着,添句,“眼下这种态势,想要付出最少代价扳倒朱沢微,你都不行,除非朱南羡与沈青樾出手。”
月余时日,沈奚身上伤虽已好许多,但脸上笑意却比以往少,多数时候,他都人在屋里呆着,偶尔拄杖到院中,也不过是倚着门栏静立些时候,也不知在想什,像今日这早起身出屋,还是头遭。
赵妧耳根子有些发烫,扣在竹箕两侧手倏然握紧,半晌,才轻声道:“杏花花期要过,阿妧……想将花瓣收起来,学着做杏花酿。”
沈奚听这话,不由愣下。
沈家公子聪明绝顶,自小学什会什,后来跟沈老夫人学得手杏花酿,酿出来香醇引得人人称道,于是每年酿酒都有人来讨。
可惜今年春至,他大半时日都耽于过往与自咎,反倒没以往闲情雅致,而今抬头看,杏花竟要凋败。
朱弈珩道:“你既知道苏时雨近日奔忙是为任刑部侍郎职,何不将就着两日后,内阁与三法司议决之时,点她名,帮她把?”
“她不需要帮。”柳朝明收袖步到石桌前,看眼朱弈珩沏第二道茶水,水清叶卷,浮浮沉沉,便将茶盏握在手里,“且也不会帮她。”
“既然背道相驰,切就该各凭本事。”
苏晋受拶刑,离开奉天殿后便去太医院。她手虽未伤及筋骨,但指间皮肉皆有破损。医正方徐为她上过药,叮嘱她十日内不可提笔,不可负重,不可操劳过度,切忌留下病根。
苏晋应,这才回都察院,命翟迪着人去查苏家小妹苏宛进京事。翟迪日后回复说,苏宛与那太仆寺邱使丞已走到京师附近,大约这两日就该进正阳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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