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林卫勒马而停,举矛就要向苏晋刺来。
苏晋甚至没来得及反应,柳朝明便将她往自己身后带,只身挡在她面前。
日破云出,长矛矛尖映着旭日光,直
云端那丝亮光较之方才更盛,霞色蓬勃欲出,隐隐有洒金之势。
苏晋跟着柳朝明,眼见着就要走到先时金吾卫列阵辽阔地带,远处忽然传来奔马之声。
是数千战马同行,声声动地,渐渐震耳欲聋。
身陷乱战所有人同时回头望去,映着苍青天色,只见片暗色黑胄甲之上,蓦然出现面滚着蓝边白底旗帜。
那是南昌军旗帜。
有个瞬间,苏晋就像是不受控制般,想要拨开眼前或是护着她,或是要杀她人,想要迎着兵戈逆行而上,去找找沈奚,哪怕只看他眼,只要知道他还活着就好。
但理智又告诉她,她该往前走。
皇权之争不死不休,他们这路走来,身后白骨成山足下鲜血淋漓,她不能让自己倒在这里,她要等着她殿下,他们所有人殿下归来。
“苏时雨。”柳朝明唤她声,“你怎?”
苏晋露出个自嘲微笑:“当年入仕只愿为天地立心,为生民立命,从未想过会走到今日这步。两年前在马府劫后余生,大人曾谓说,少则载,多则三年,整个朝堂必定如嗜血旋涡。那时还心存侥幸,以为可以袖手朝局,行之道,坚守本心,而今想想,是当初想得太简单。”
说完这话,沈奚毅然决然回头,往来路方向去。
乱军之中,每个人都自顾不暇,纵有金吾卫相护,他们又如何拦得住个甘愿赴死人。
苏晋怔怔然看着沈奚背影,回过神来沉声吩咐:“姚江,你分人去保护青樾。”
“可是苏大人这里——”
“去吧。”阿山道,“你们把都督府府兵引走,与覃护卫应付得过来。”
这面战旗引领着军卫,如同柄利刃,下刻,便在封堵长街鹰扬卫中撕出道破口。
苏晋举目眺看,想在那些身着银铠蓝衫人当中找找朗朗如初升之阳那个。
正在这时,身旁柳朝明忽地道句:“当心!”
原来就在他们所有人分神这刹那,名羽林卫竟趁机纵马来到苏晋面前。
覃照林与阿山早被推挤到旁,此时此刻苏晋身边只有直握牢她手不放柳朝明。
柳朝明看着她道:“你后悔吗?”
“没有,”苏晋微摇头,“不后悔。”
淡泊晨雾覆上她双肩。
苏晋说这些话时候,连她自己都没发现,她整个人其实是在微微发颤。
身旁还有兵戈与杀戮,柳朝明沉默下,忽然伸手将她手紧握在掌中:“跟着。”然后他不再看她,径自回头,补句,“再分神当心没命。”
天色水蒙蒙,层云尽头已有些微亮光,卯时应该到,可铺天盖地喊杀声却遮住那预示着天明已至梆子声。
沈奚离开后,都督府府兵果然不再理会苏晋几人,追着来路方向去。
苏晋跟着柳朝明刚走几步,就听身后不远处,沈筠嘶声喊句:“小奚——”
她心中沉,回头望去。
纷乱兵戈与鲜血挡住她双目,可越是看不见,她越是心急如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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