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天已淅淅沥沥落起雨,然雨丝疏慢,沾衣不湿。
苏晋作揖:“有劳小哥。”
小厮带着苏晋路往府内走,绕过天井,往正堂里比出个“请”姿,再道:“方才忘与贾苏公子说,今日早些时候,正有名自杭州来,姓甄名柳公子来拜访家老爷,是举人出身,贾公子若等得聊赖,不妨与甄公子叙话片刻。”
苏晋闻言,自堂门口往里看去,目光落在右手旁,正端茶盏慢饮
苏晋点头:“对。”
覃照林搓着手:“俺倒要看看这位富可敌国土财主究竟是谁。”
覃照林言语里“土财主”确有其人。
却说苏晋出使安南期间,在当地发现许多大随货物,丝绸茶叶瓷器等不胜枚举。她原本不甚在意,后来想,大随与安南边境流寇四起,贸易不该如此繁荣才是。
她找到胡元捷,请他帮自己追查。真是不查不知道,查才知这些大随货物自数年前开始便成批量售入安南,源头样,可线索没没追踪至关键步就断,查不出那随商是谁。胡元捷精于算经,于是帮苏晋算过笔账,若以十年计,这名将随货销入安南随商已挣纹银万万两,富可敌国。
熄手里风灯,直见前方有气度清寒之人走来,认出是柳朝明,忙不迭跪地行礼:“拜见首辅大人。”
柳朝明没理,径自往宫外走去。
打草惊蛇又怎样呢?
“杀无赦”诏书早在这深宫里头藏两年。草不打,蛇已经惊,既如此,他该如何行事就如何行事。
反正生而为人,来去孑然,从来就没惧过什。
苏晋深知此事不简单,且个拥有如此巨额钱财人,他在随境要做什,能做什都是不可估量。她随即称病,在安南境内多留大半年,收集证据账目,命人带回大随,让沈奚以户部之力举国追查。
正是几日前,苏晋接到沈奚密信,说此事似乎与柳昀有关,又令她急去苏州府清河县令府邸,说这名县令大约知道些内情。
苏晋虽马不停蹄地就赶来清河县,但心里直觉柳昀不该是他们要找那个行商之人。可沈奚既查,即便不是柳昀,也该与他脱不开干系。
苏晋是以小心谨慎,与覃照林换装束,沿途跟车夫打听县令为人,得知他清廉爱民,十分尊儒,尝爱跟读书人打交道,于是自称是自南方来秀才与随从,来府上献文章,请赐教。
应门小厮倒也有礼,说道:“二人贵客既是自杞州远道而来,不如先请到正堂稍坐片刻,家老爷最好与读书人打交道,平生最爱诗书文章,等他下值归来,定与贾公子好生畅谈。”
苏晋自接到沈奚信后,命随行护卫在苏州府郊外驻扎,换身装束,独带着覃照林往清河县而行。
两人着便衣,在驿站雇马车,足足行日。
得进县城,覃照林十分不解地对苏晋道:“大人,俺是真地没整明白,您如今官都做得这大,沈大人咋还要您亲自去办案?不就个小县令,您随便写个令状,派人来窝端不成?”
苏晋听这话就笑:“你当县衙是山贼窝?”略顿,又道,“此案非亲自来查不可。”
覃照林闻此言,心中下有眉目:“难不成是咱们在安南查大半年案子终于有线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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