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哥
话，
大约听明白
。”过得片刻，朱南羡说。
他抬手去挡烛光，修长指节在眉下遮出
片阴影，“其实你于也谈不上相负，生来就在此局中，只不过厌恶争斗，做二十年‘逃兵’，若能早些入局筹谋，亦不至于连大哥身陨都无力回天。皇权
“自那时起，便已下决心，不择手段也好，阴狠卑鄙也罢，无所不用其极，亦要谋得这帝位。”
朱昱深说到这里，将手里灯台搁在龙榻旁几案上，映着微微晃动烛火，看向朱南羡。
“十三，在这场夺位之争中，最对不起唯有两人，是三妹，二就是你。”
“你此生重情重义，从未辜负于任何人，虽不想争位，但自继位后，亲征西北，守住大随疆土，无愧于先祖，无愧于黎民。你为人坦荡，行事磊落，如耀目之星，论人品，自问远不及你。”
“但你如今坐上这个位子，如今要治这个江山，它不是盛世升平，它是满目疮痍，沉疴深重，难道仅平‘仁善’二字就能治好？”
假扮痴人近两年,养宫宦官耳目,自安南贩货赚取万万白银雇下木彦三卫，更莫提三年前,利用朱麟奶娘,布下宫前殿之局,那奶娘可是沈府人。
他究竟筹谋多久？
或者说，朱昱深非嫡非长，沉稳持重，究竟是从何时开始,竟起夺储心思？
“你……是从什
时候开始想要帝位？”
“景元九年到十年，江南连着两年桃花汛，浙北带颗粒无收,饿殍遍野，那时你还小，或许不记得此事，流民从南往北走,沿路经杭州，苏州，路到应天府，却被守城侍卫阻在城外。
“何为破？何为立？如何改？如何革？你既从未想要这个皇位，连取它舍它都系于苏时雨人，在此之前，半生时光，你可曾思量过如何才能坐好这个位子？”
“要坐好这个位子，远不止任用几个贤臣，惩戒数名贪,,g这简单。这世间疾风密雨，‘治’之字，在不同时代，当有不同解。这个皇位，即便坐稳，也当是如坐针毡，夜不成寐。”
“诚然，并非笃定你就当不好皇帝，如今抢位，除图谋与抱负，亦不愿伏诛你刀下，有私心，不否认，你兄弟，儿时同习武从军，今次是负你，你因此怨，憎，恨，都是应当受，亦愿承受。”
朱昱深番言罢，案上琉璃灯发出爆蕊声。
火色微微收拢，又下放开，明灿地照在朱南羡眉心。
“隔日，父皇在廷议上问起抚恤灾民事宜，满朝文武几乎无人敢接这烫手山芋,还是孟老御史站出来,提议开国库,先赈济京郊流民，再由都察院派御史，户部派司务官，兵部与都督府派将士，沿途往南，路勘察灾情。
“彼时已入军，正在罗将军麾下，随罗将军老御史路南下至杭州近郊。因杭州富庶，各地灾民都涌入此处，沿街乞求，衣不蔽体，甚至人相食，那般惨景，简直平生仅见。
“老御史站在荒郊里就落泪，说满腹诗书，胸揽韬略，陪父皇争半生皇权与江山，可翻遍青史，踏足阎闾，才知华夏数千年，归根究底不过八个字。”
“兴，百姓苦；亡，百姓苦。”
而以百姓为先，能破后立君主又有几何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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