进殿是名内侍马昭,在御前叩首道:“陛下,先时陛下遣奴婢去刑部打听苏大人情形,奴婢已问明。苏大人摔得不重,然身子单薄,在雪地里等良久,手足都有冻伤,怕是月余不能提笔。太医院已派人去诊治过,医正说,这些伤其实是小事,等开春养养就好,就是刑部牢里阴冷,苏大人许是忧思重,脉象不好,恐会惹风寒,落下病根,建议挪地方关着。但三司有三司规矩,苏大人罪名在身,倘未审,除牢里,哪里也不能去。”
“刑部牢房,那不堪?”朱南羡沉默许久,便问这句。
“回陛下,也不是不堪。”马昭道,“陛下有所不知,每年入冬,牢房里都会冻死冻伤批犯人,因没有取火取暖用具,是以煎熬,身子骨弱,自然就经不住。这不单在刑部,地方上衙门也是样。”
“……朕知道,你走吧。”
马昭应是,还未退到门口,
风雪已止,幽青雪光透窗洒半室,如月色。
随宫最静子时,连各宫守夜侍婢都要倚着门槛打起盹儿。
朱南羡听完朱昱深话,眸光随着夜色静下来。
良久,他道:“已没什要说,四哥将诏书带上走吧。”
等朱昱深走到门口,他又问,“四哥已想好怎让‘病逝’吗?”
倾轧之下,必有牺牲,兄弟阋墙死伤殆尽,如今轮到,成王败寇,亦没有怨言。”
“四哥说得对,皇位之于,确是无关紧要,半生时光,亦没仔细思量过要如何坐好它。”
“可能此生都堪不破个情字,连这无上尊位取舍,也仅系于人安危。便如青樾毕生只想守个沈家,这辈子,到头来,只想守阿雨人。若旁人拿她来拿捏,真是点办法都没有,亦认。”
朱南羡说到这里,叹笑声,抬手往堂中御案上指。
“传位诏书已写好。知道十七也在四哥手中,他从小单纯,不统兵,二不参政,也从未就藩,绝无能力与四哥争大统之位。四哥手握兵权,朝中有柳昀,暗中保十七命想来不是难事,四哥愿应?”
门前未掌灯,只有雪光,朱昱深转头来看他。
朱南羡再问:“是不是‘病逝’得堂皇些,令众臣心服口服些,阿雨她……日后便多些安稳?”
“十三。”朱昱深道,“天晚,你先歇着。”
朱昱深离开后,朱南羡便仰躺回龙榻上,却没睡下,睁眼看着梁木,像在等着什。
不多时,外头果然传来叩门声。
朱昱深沉默下,点头:“应你。”
“回京是为阿雨,倘‘病逝’以后,若说还有什牵挂,也只是她。”
“是无能,拼尽性命挣得这帝位,也未能将她守好,但不悔,因自问已倾尽毕生之力。”
“累她入局,她也因受苦,朝堂风云诡谲,日后必不平静,她身份在此间艰险万分。不能再庇护于她,此生唯余愿,愿她平安,四哥若肯,便令她远离这纷争,安然度过余生。”
朱昱深道:“苏时雨虽为女子,才情倾世,堪称能臣,身在朝堂有违伦常,若远离朝堂,却又十分可惜,但——”他微顿,没将后半截话说出来,片刻,点下头:“好,也应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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