柳朝明似乎终于考虑妥当,将状书收好,说道:“翠微镇事已知道,会令翟迪寻你细查,你……住哪里?”
“留杨街云来客栈。”苏晋道。
她本想说启光今夜大概已找到
苏晋忍不住再道:“大人动用锦衣卫,可曾请示过陛下?”
谁知柳朝明听这话,又阵沉默,半晌,他淡淡道:“没有。”
可不等苏晋开口,他又道:“此间种种复杂,三言两语说不清,你不必问。”
短短句,将话头堵死。
苏晋便再无可问。
苏晋犹豫下,想问他所谓“掣肘”是什,想下,又觉不外乎是地方官绅,朝野内斗。
左右关乎朝局,她不该过问。
于是换个困惑:“据所知,屯田新政初实行是永济二年春,距今不过刚好三年,大人是如何做到在短短三年内,查出四十七处欺民霸田鱼肉百姓州县官?”
柳朝明看她眼,沉默片刻,也不隐瞒:“动用锦衣卫。”
苏晋听这话,时恍然,又时诧然。
随柳朝明入书房。
站在门前又有些不知所措,看着他步至书案前,拾起方墨锭磨墨,取只细狼毫搁在笔山,极为寡淡地说句:“在这写吧。”然后自拣份案宗去另旁坐下。
苏晋铺开张宣,思量片刻,落笔写下份诉状。
手里有事,心思便不似方才纷扰,她做事专注,极擅文墨,不过片刻,便将份状书工整写好。
柳朝明看遍,没作声,过会儿,将状书放下,移步去柜阁前,取份信函递给她。
她与柳朝明隔案而坐,等他给翠微镇桑田案答复,等着等着有些焦急,却不敢催促,渐渐平静下来,心思飘飞到天外,想到三年前事,五年前事,七八年前事,十多年前,刚入仕时,踌躇满志又满心迷茫事。
想得满心满眼要溢出来,尔后渐渐有点明白,为官十载,最好莫过于当御史两年。
御史之前太迷惘,御史之后,虽升侍郎,做尚书,及至人之下百官之首,到底陷在权争之中,没那单纯。
心思到这里,便有点想开口,问问柳昀如今都察院怎样。
可话至嘴边,又觉得她与他各经场天翻地覆浩劫,恩与怨减去大半,心中还道是故人,面上却连故人都算不上,更不该提故人事。
恍然是因为她方才还在奇怪为何亲军卫会出现在蜀地,柳昀这快就给她答案。
而诧然,则是因为动用锦衣卫后果。
锦衣卫与柳昀直有些说不清瓜葛,但如今朝堂已不是党争乱局。
朱昱深帝位渐稳,柳朝明是文臣,哪怕手握摄政大权,他也没有资格号令只该听命皇帝人亲军卫。
这是极重罪名。
信函上浇火漆,说明极其机密,苏晋原不该看,但仔细想,应当跟翠微镇桑田案子有关,便省矫情,接过细读。
谁知越看越心惊,信函上,官府假借新政空子,欺民霸田何止翠微镇处,上至山东山西,下至云贵广西,统共竟有四十七处。
苏晋愣半刻,方才理好心绪又成团乱麻,这回乱在案子上。
“大人早知翠微镇事?”
柳朝明道:“知道而已,前后因果不如你状书上清楚,掣肘太多,尚来不及细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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