朱南羡从未真正将江辞当作徒弟,听他称自己师父,只当是小孩子闹着玩,由他去,谁知此时此刻,竟莫名觉出几分为人师滋味。
他沉默下,正欲开口
他这两日改往日胡天胡地作风,变得闷声不吭,但十岁孩童,想什都写在脸上。
朱南羡看他眼,将屋门敞开:“进来。”
得入房内,江辞并不坐,双手垂在身侧握紧成拳,忽然躬身而下:“师父,云熙,、替阿爹与阿姐,还有自己,跟你们赔个不是。”
他似乎羞愧难当,不敢抬头来看他们,只咬着唇道:“前日撺掇云熙上翠微山,今早劳烦师父与苏公子去救阿爹,还有今晚芹儿害阿香姨受伤,这些都记着,日后——都由江辞来还。”
朱南羡失笑:“你又不欠,少惹点祸已很好,谈什还不还?”
哪知三人连庭院都未走出,便见前方韦姜匆匆行来,手里握着封密函,见得苏晋,说句:“苏大人请等。”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柳朝明跟前,将密函呈上。
柳朝明拆开密函看,从来无波无澜眸里团暗色忽然沉到底。
他抬起眼,隔着茫茫夜雨,朝苏晋看来。
……
更早些时候,风刚起,雨还未落。
云来客栈,可柳昀耳清目明,未必不知道。
他对启光行踪只字不提,她何必提?
“但这两日便会离开,”苏晋又道,“毕竟已不是朝中人,看翠微镇镇民可怜,想在走前帮帮他们,不至于连生计都无以为继,因此今夜才来接待寺。”
柳朝明只应个字:“好。”意示已经知道。
案上烛盏烧久,星灯火如豆。
“谁说不欠?”江辞执意道,“江家欠师父,就是江辞欠师父。”
他抬眸,飞快看朱南羡眼,涨红脸道:“师父您教过,说大随武将,职责在守,在护,在战,在生,当心怀坦荡,辈子不负人,也不负家,不负国。江家是有军籍,日后想要承军籍入伍,如果连欠师父都还不上,那江辞,就不配拥有这个军籍!”
朱南羡有些意外。
他自幼入军营,承几位大将军悉心教导,大随武将誓言,曾自心里暗许多次,也不知是哪回闲来无事说给江辞听,没成想他竟记得这般牢。
再仔细看他,小小张脸上写满倔强,浓眉下目光却清澈坚定。
苏晋刚离开云来客栈不久,朱南羡等大夫为梳香看完诊,得知她无大碍,嘱句好生歇息,自带云熙回房。
他是打算等此间事就带苏晋云熙离开蜀中,去哪儿还未定,终归要看时局,若不能南行,就往北走,亦或东渡远洋。
正与云熙说这事,屋外忽地有人叩门。
江辞站在门口,低声唤句:“师父。”
瞥眼望见云熙,更是犹豫,半晌才问:“阿香姨好些?”
苏晋想着此间事,站起身,是要离开意思,柳朝明也随她站起,先步至书房门前,为她开门。
相识这多年,同路过,争执过,分道扬镳过,水火不容你死活过,却难得回这客气。
跟隔重山远水似。
外间还在落雨,比方才更密,隔屋李茕听到开门声,也步出屋来。
他为苏晋与覃照林各备伞,从旁引着,要将他们送出接待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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