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都不用想,她便知道戚绫口里“他”是谁。
但朱南羡还活着是个极其私隐秘辛,愈多人知道,对他愈不利。
苏晋神色乍看上去没什变化,眉间却隐隐笼上疏离烟雨,眼底云遮雾绕,不知藏什。
“苏大人莫要误会。”戚绫垂眸道,“昔晋安陛下‘宾天’,如雨伤心欲绝,几欲……追寻先帝同归,姑母看不下去,才将晋安陛下仍在世消息告诉如雨。”
戚绫姑母戚太妃,即朱昱深生母。
他本是胡氏旁支,生没有登极可能,但安南番动荡,他引朱昱深出兵平乱,如今安南虽归顺大随,胡皇子嗣零落四散,群旧王孙反倒以胡元捷马首是瞻,就连大随尊贵无比和亲公主,都要做他妻,岂知不是另番意义上“荣登大宝”?
这里头弯弯绕绕,谁说得清呢?
搅在皇权里人,原就没有个简单,连从小磊落坦荡,厌恶权争朱南羡,历经番淬骨历练,也变得识人不语,心思神通,可能天家子嗣就是这样,倘若太单纯,反倒面目可憎。
细雨纷纷,沾在戚绫湘妃色衣裙上。
她二十三岁,虽然许多女子到这个年纪,已为人母,但在苏晋看来,她孑立在雨中样子,仍是娇美动人。
苏晋听她说“道别”,怔下,刚想问因由,心头个念头忽起,瞬时明白过来。
当年朱南羡念戚绫于自己有恩,封她为郡主时,曾许诺待她成亲,要将她收作义妹,册封为公主,令她风光大嫁。
而今朱昱深收复安南,朝廷要派公主和亲,戚绫虽是戚府庶出小姐,但戚太妃是她姑母,当今圣上正是她表兄,加之先帝有诺在先,被封为公主并不为过。
再者说,安南已臣服大随,胡元捷是胡朝旧王孙,地位离天子朱家到底差截,若派名正统公主和亲,反倒抬举他们,嫁名外戚出生宗族小姐过去,地位对等不说,戚绫聪颖明|慧,朱昱深既想要南方太平,放这样名女子去安南,可谓是绝佳眼线,真是举三得。
苏晋时不知说什好,只问:“几时动身?”
“姑母
可惜前途未仆。
外臣与公主说话终是不妥,她二人私下交情亦算不上深,时语罢,苏晋又让开路,令戚绫先行。
戚绫仍不动。
她有些落寞地立在这雨里,过会儿,终于忍不住问:“他……还好吗?”
苏晋心下沉。
戚绫道:“过处暑节,交趾迎亲大使便来。”又笑,“但也不是立时走,终归还有几日饯别礼数。秋日起行,走到半,冬天就到。听闻历来王孙行远路,都不挑在岁末,怕遇上大雪,被堵在半途。但又听闻越往南,天气越暖和,到安南,冬天也如春日般,不知是不是真。”
苏晋点下头:“是真,臣当年出使安南,曾在那里住过年余,虽不如秦淮江南四时分明,冬日少酷寒,夏日并不很炎热,可谓宜居之地。”
至于戚绫日后夫婿胡元捷,苏晋也是认得,昔日查安南行商案,还劳他出力不少。
胡元捷高大英俊,有智有谋,就面上而言,堪称良配。
但苏晋并没与戚绫提及他,有人相交数十载,未必认得清真面目,何况生于宗族长于荣贵胡元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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