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晋原可以直接去问沈奚,但她知道,沈奚虽是朱昱深内弟,两人私下走得并不近,要想知道答案,只有跟柳昀打听。
直接打听又不妥。
这些问题面上看着无足轻重,动辄牵扯出段又段鲜血淋漓过往,昔日恩与怨太深,有些话说起来如履薄冰,她不怕破冰见血,只怕意未尽言就歇,还没问出个所以然就两厢困窘,日后再要启齿,怕就十分难。
于是只好留住沈奚起问,从旧事点滴旁敲侧击。
也是稀奇,苏御史遇事向来果敢,凡有求于柳昀,必先拖泥带水地起个兴。
半个时辰后,晏太傅单是看两张策论上竹姿霜意字就吓跳,回府将策论细读数遍,最后落下泪来,说句当年旧臣记忆尤深话:“大随将来可期,江山盛世可期。”
苏晋听柳昀与沈奚回答,细想想:“照这意思,几位年长殿下,都是文远侯学生?”
也无怪她有此困惑,自朱沢微后,再入学皇子,都是受晏太傅教导。
柳朝明看着苏晋,明白过来:“你是想打听陛下与文远侯私交?”
苏晋愣愣,未想自己心思这快就被他参破,时间不知如何回答。
“敢问二位在入翰林前,入翰林后,分受教于何人?”
“怎问起这个?”沈奚有些诧异,但对于苏时雨,他是没什好避讳,“三岁跟着府里先生习字,五岁起跟着爹学四书五经,之后经史子集各类杂书念个遍,十岁入翰林院——”
撑起额稍想想,“翰林学士虽众,但那年头,常授学只有两人,文远侯与晏太傅。”
彼时齐帛远是翰林院掌院,晏太傅是太子之师,由他二人授学理所应当。
柳朝明亦不解苏晋为何问这个,沉默下,道:“儿时受教于柳氏门下,十岁拜老御史与文远侯为师,十三岁入翰林。”
柳朝明正是熟知她这点,才先沈奚步堪破她心思。
沈奚开诚布公:“陛下与十三样,武艺受教于安定侯,罗将军,至于文,如你所说,确实受教于文远侯居多,但他与文远侯私交,”他说到这里,看柳昀眼,“
戚绫说,朱昱深之所以愿保朱南羡命,是囿于诺。
苏晋前前后后把朱昱深敬重,能令他许下重诺人剔除个遍——加之此人之前应当还搅在权争里,或多或少为朱昱深添些许助力——唯余个文远侯。
所以,是齐帛远让朱昱深承诺,无论如何,都要保全朱南羡性命?
他为何要这做?他就不怕惹怒这位心深似海陛下,祸及自己吗?
他与朱昱深究竟有怎样私交,才令他许下重诺?
大随立朝伊始,皇家与门阀之间尚不似今日这般泾渭分明。翰林院初设,与其说是天子书院,不如说成专供贵胄子弟进学私塾。
初初批子弟里,虽囊括七位皇子,贵族公子却有十余之众。
沈奚与柳昀因为年纪小,本不该随这初批子弟入翰林进学。奈何少年人锋芒,若不刻意压,真是藏也藏不住。
景元十二年,齐帛远将他二人领到文华殿,要录为翰林学生。
晏太傅看两位小公子脸稚气尚未洗去,忍不住质疑齐帛远眼光,说:“这样吧,老夫出道策问,你二人半个时辰内能答出即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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