何二太太手忙脚乱地用帕子擦拭丈夫嘴角唾液,旋即将那帕子扔,起身招呼道:“就知道五少爷惦念父亲,这样快就回来。过来坐吧,好好与你父亲说几句话,说不定老爷看到你,病也会好得快些。”
她没说几句,便簌簌垂泪,匆忙用手按着眼睛,退到旁去。
何凌山顾不上与她寒暄,匆匆蹲在床边,望着何宗奎眼睛道:“义父,是,回来看望您。”
何宗奎眼珠转圈,对他呼唤全无反应,反而伸手抓向床头那只盛满糖水碗,喉咙嗬嗬喘个不停。
见对方如此急切,何凌山以为他渴,便把那碗端给何宗奎,问道:“您要这个吗?”
回到邑陵后,何凌山连何公馆门都没来得及进,直接去医院。
大概是知道他要来,病房外聚集不少人,何亦鸿在走廊中来回踱步,面庞浮肿,嘴角发白,显然是数夜没有睡过好觉。见何凌山出现,他立刻迎上前,叫道:“五少爷,您可算是回来!”
坐在长椅上春桥与杏莉看见他,也同时起身,杏莉推开哥哥,头扎进何凌山怀里,半晌说不出话,只能小声地抽泣。
何凌山揉揉杏莉头发,轻轻把她推到春桥身边,问道:“义父现在怎样?”
何亦鸿重重地叹口气:“能请医生,们都请到,老爷如今还是时时昏睡,清醒时候很少,而且……”
谁知他凑近,何宗奎立即狂喊着挥舞手臂,慌忙从他身边逃开。何宗奎似是想说些什,但舌头像是凭空短去截般,根本无法吐出清晰字句。何二太太喊句作孽,扭头对春桥道:“还不抓住你父亲,他要再动,非得摔下去不可,他现在哪经得起磕碰!”
春桥眉头深深蹙起,居然依从她命令,把握住何宗奎手臂,迭声唤道:“爸爸,是,您看清楚!不要再乱动!”
起先何宗奎还在挣扎,可没有过去多久,他渐渐安静下来,紧盯着春桥,口中呜咽几声,竟依稀叫出两个字:“春桥……”
他两眼陡然涌出泪来,像个小孩般抽泣不止,反反复复地念叨春桥名字。
“从那天晚上
他似是不忍心再说下去,仅是把房门推开,让何凌山入内:“现下老爷恰好醒着,您进去看看他吧。”
“等等!”春桥忙叫住他:“凌山,和你起去。”
经由这番变故,春桥模样十分憔悴,两眼熬得通红,唇边有圈尚未刮净胡茬。他拨拨凌乱头发,替何凌山解释来龙去脉:“爸爸发病时,正与那女人在戏园子里听曲。兴许是当天喝得太多,回来路上便不好……医生尽力保住他性命,至于人能不能清醒,他们也不敢下定论。”
何凌山边听着,边走进病房中。何宗奎就躺在床上,脑后垫着数只软枕,两眼痴痴地瞪着,里面半点神采都看不见,徒留副高大躯壳。何二太太坐在床边给他喂糖水,喂进去半,另半当即从何宗奎半张嘴角中淌出来。
虽说早听到过对方重病消息,但何凌山依旧没料到,昔日英武硬朗义父会变成这副样子,竟不由自主地怔在原地。春桥在他背后轻轻拍,道:“去叫他声吧,昨夜爸爸好不容易清醒片刻,直在叫你名字,问你到没有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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