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主任扫视
微微顿,他又敛起笑意,跟顾翌安对视眼神也变得认真严肃起来。
然后,他说:“如果有那天,什意识都没有,不得不做最后选择,那定不愿意让你去签那份放弃治疗同意书,只要想到这个,就受不”
顾翌安眉头还是皱起来,眼底闪过丝异样波动。
俞锐说这句话,让他想起之前在霍顿个病人。
那是他刚到霍顿时候,科里当时也是有个脑胶质瘤末期患者,八十多岁高龄,无儿无女,身边只有个老伴儿。
人文关怀和医学伦理,时有矛盾,往往并不见得能两全,但所有医学界人都在不懈努力,试图在两者之间求得份平衡。
不过国内环境受限,情况也完全不同,俞锐做这样事不仅耗费精力,很多时候还会面对家属和病人不理解,和不信任。
顾翌安对着电脑边处理电子邮件,边听他讲小半天。
听到最后,顾翌安目光依旧注视着电脑屏幕,接话问道:“怎会突然想到要做这个?”
俞锐坐他旁边,手里翻着本原文书。
查出脑瘤时,俞锐就跟对方科普过生前预嘱,对方签,但也只是纸文件,并不具备任何强制执行法律效力。
梁主任找上俞锐时候,从内心来讲,面对心外等待移植手术病人,俞锐心里不是没有过犹豫。
可犹豫过后,他依旧认为,哪怕只剩最后秒,生命本身也值得被尊重。
他没办法为简单寻求所谓最大利益,在情感和道德上施压,迫使本就在彷徨哀痛中病人家属放弃自己至亲至爱,还要去成全别人。
将心比心,他做不到。
住院没多久,病人自知时日无多,早早就找律师签署生前预嘱。
但当病人陷入昏迷需要抢救时候,接手主治大夫突然拿不定主意,犹豫半天还是去找病人家属,询问老太太究竟是选择放弃还是选择继续抢救。
就为这事,科里专门组织次开会,白发苍苍老主任当时沉着脸足足半小时没说话,整个会议室人头雾水,只觉得气氛沉重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最后,还是老主任开口打破沉默:“你们认为,生前预嘱到底是用来做什?”
其他人窸窸窣窣讨论半天也没人敢说话。
夹上书签,俞锐把书放回茶几,往沙发上横,头还枕在顾翌安腿上。
这躺着很舒服,他抬手摸着顾翌安下巴,语速放得很慢:“只是在想,如果有天躺在病床上人是——”
打字声倏然停下。
眉头也瞬间皱起,顾翌安垂眸看着他,表情很不好,嗓音都沉下来:“好端端地,你在瞎说些什?”
“别紧张啊翌哥,只是打个比方。”俞锐嘴角扯出点笑,还摸摸顾翌安脸。
他能做且也唯想做,就是在最后关头把那份生前预嘱交给家属,由家属们自己去做选择。
好在,挣扎过后,病人家属还是选择尊重患者本人意愿,放弃全部创伤性抢救,捐献可用身体器官。
顾翌安也听说这件事。
晚饭过后,俩人坐在沙发上,聊起16床,也聊起生前预嘱。
生前预嘱在美国早就合法化,在这方面,顾翌安远比俞锐更有体会,甚至也在霍顿遇到过很多类似病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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