原来,雒宁出嫁代氏之前,满门心思都是想着如何逃离虎口。她听说沈遇竹颇擅歧黄,便几番苦苦央求他配来传说中假死药剂,以备不时之需。谁料到代地拆开看,除药剂,还别有封书信。沈遇竹告诉她,那日他看到雒馨尸首,怀疑她是服毒z.sha。又说雒氏对代氏筹谋已久,必定会在近期动手,劝雒宁安心静待,不需急于时。
“他说,若改变主意,不忍夫君赴死,便可在家宴之日率代军奔赴常山。他也会趁机煽动桓果带兵围攻此地……”
雒易冷笑道:“两军裹胁,逼不得不就范,是吗
雒易怔,凝目望向雒宁,她面庞上满溢着憬悟温柔光泽。他差点忘,这个娇蛮跳脱少女已为人妻,不久亦将为人母。这便是女子奇特之处,她有能令百炼钢化为绕指柔淳淳深情,能弭平战争狰狞与伤痛,能在枯瘠荒漠土地上孕育出生命,代代繁衍不息。
当年阿馨苦劝不得,以死相谏,父亲锥心忍恸之时,是否料得到今日之局?雒易也不禁惘然。但他是从不肯沉湎往日性格,刹之后,便又恢复镇定,挑眉望着雒宁,道:“若真如你所说,也不介意放代氏马。只是……还有另笔账,要与你们细细算算。”
雒宁尚未反应过来,笑盈盈道:“叔父又说笑,还欠你什帐呀?”
“自然是……你和沈遇竹合谋算计这笔账。”
雒宁大惊失色:“您、您怎知道是阿竹——?”
只怅然叹。
思及病逝亡妻,代昌股伤逝之情哽咽心口,竟不知如何言语。他只觉手中暖,垂眼看见雒宁轻握住他手,脸关切眷恋。他由悲转喜,轻拍着雒宁手,道:“好再老天待不薄,又将阿宁送到身边。雒兄,这还要多谢你!”
雒易道:“不比阿馨温柔贤惠,阿宁年幼无知,刁蛮任性,还请代兄多多包容。愧为长辈,有几句话想要叮嘱阿宁,不知代兄是否介意?”
代昌哈哈笑,将娇妻牵至雒易跟前,道:“再去关照将士们清点战场。”便跨上马,远远避开。
雒宁如芒在背,僵硬地笑两声:“不知叔父有何见教?”
雒易冷哼声:“现在知道。”
“啊!叔父你诈!”雒宁懊悔不迭,黑眼珠四下乱转,正待矫词逃跑,却见雒易不慌不忙,转身上马,从从容容道:“无妨。回去之后,自有千种手段可以拷问始作俑者……”
她心惊肉跳,把拉住他缰绳:“叔父,你别——”
雒易微微笑:“怎,心疼?”
雒宁编贝般牙齿死死咬着下唇,想又想,索性将话挑明:“对!您猜得不错——”
雒易凝目注视着代昌远去身影,半晌才沉声开口:“你真决定要留在代国?”
雒宁怔,肃容道:“绝不反悔。”
“很好。”雒易慢慢道,“代昌算得上是个豪爽大方好汉子,虽然鲁钝些,对阿馨,对你,却是情深意重。”
雒宁破颜而笑,心中激动,竟不知如何作答。她想想,道:“叔父,其实将代国收入囊中,并不只有争斗流血种法子。”
她指指自己腹部,笑道:“只需给些时间。有信心,能使代氏之财富尽归雒氏所用,再不分你之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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