雒易只当这只砧上之鱼垂死挣扎,并不动怒,反倒放下手中卷宗,饶有兴致地微笑道:“依足下高见,这天底下这种药,统统是骗人把戏?”
“那也不尽然。这世间有味药,最是能叫人神魂颠倒、身不由己,生者可以令之死,死者可以令之生,可令冬雷震、夏雨雪,可令江川涸竭、天地聚合,何况尽区区枕席之欢?”
沈遇竹前倾身体,冷冷直视着眼前这双冰彻蓝瞳主人。
“——可惜,那种东西,注定与你无缘。”
雒易不动声色地望进那双漆黑眼睛。这个言语斯文、笑容温雅青年,骨子里却总是透着股淡漠疏离。他素知他秉性如此。只让他觉得可笑是,沈遇竹不知道,雒易从未想要拥有“那种东西”。
“这是申毒国进献红丸。”雒易忽然说。
那是在过去三年某个无事生非春夜。绛城恹恹地浸透在连日缠缠绵绵细雨里,外面是片云雾缭绕湿气。而遍燃着蟠螭连枝灯室内却是干燥而温暖,仿佛浮荡在茫茫江面上叶舟。
舟中仅有他和雒易。
沈遇竹像是才回过神来似,转眼看向手中被递给红木药盒。细软丝帛之上,殷红若血药丸散发着**香气。
书案对面雒易抬起眼来,脸上神情与其说是佻达,倒不如说是种幸灾乐祸戏谑:“据说只要半颗,就可以叫百个心如磐石贞洁烈女身不由己地浪词求欢。以此辅****,更是让人朝思暮想,欲罢不能——”
他想要是,眼前这个人永远不能拥有那种东西。
他想要见到是他伶仃孤苦,备受轻贱;想见到他走投无路,错乱颠狂;想看他饮冰啮雪,拿出全副心思与他周旋,终究挫败后,跪在他脚下哭喊着求他高抬贵手——
“那有何难。”沈遇竹阖上书,抬起脸来对他笑笑,“你要求饶,便求饶;你要嫖,便躺平让你嫖——对,谢谢你送《千金要方》,看完,能换本吗?”
雒易坐在案前看书,疲倦地揉捏着鼻根,不胜其烦地叱道:“便是看不惯你这死气活样——”鼻腔骤酸,雒易搪不住,结结实实打个喷嚏,恼道:“谁给你扑香粉?”
雒易最是好静,阅公文时从不愿叫书僮陪侍,但不知为何,却很享受沈遇竹陪在案前读书氛围,远胜过他们之间别别扭扭“****”。偶尔夜深心血来潮,也常差人去把沈遇竹叫过来陪读。管事不明就里,只以为君侯又打算叫沈遇竹侍寝,把睡眼惺忪沈遇
沈遇竹拈起颗丢进嘴里:“还挺甜,就是有点黏牙。”
“……”雒易面色僵,冷笑道:“这东西你想要多少、就有多少,何必如此猴急?”
沈遇竹忍俊不禁:“想不到雒大人向心思缜密,倒也会被番邦郎中糊弄去。”
“哦?愿闻高论。”
“**这东西,向来是因人而异、众口难调,若说有种药能叫百个人都欲火焚身,那十成十是假话。这味药里混麝香、川椒、*羊霍、肉苁蓉,均是寻常兴阳益精之物,其中多味蛇床子,也不过是令人神思困倦、手足酸软罢。”沈遇竹带挑衅般从容,哂笑道:“雒大人年轻貌美,自是有本事叫沈某魂销骨立,何必如此妄自菲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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