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洧道:“端木?是端木墉?嗯,他倒快步。他从你这里拿
诩清醒,不肯自欺!”秦洧长身而立,负手踱步,望案上瑟瑟红烛,自语般笑道:“你看,这烛火摇曳,非因风而动,而是因你心而动。若阖上双目,不肯受欺,天地之间,哪来这只临风瑟瑟红烛?诚然,这世间万物全是虚诞,红颜实质是白骨,功名不过是尘土。但你身处这场蝶梦中,既然无法逍遥物外,何不心甘情愿、为这俗世幻相所欺?目能受欺,故能见五色;耳能受欺,故能聆五音;心能受欺,故能识得爱、恨、情、仇诸般感受——”
他朝沈遇竹倾身下来,冰冷指尖抚着他后颈,在他耳边蛊惑般轻道:“阿竹!你若真想要治好你这病,简单得很!你找个最难取悦人,自欺她是你天作佳偶;找件绝难办成事业,自欺它是你天赋宿命——然后尽心竭力,孤掷注,直撞到头破血流,九死而不悔——那时,你还怕闻不到脂香尸臭?还怕尝不尽酸甜苦辣?还怕识不得——”他低声笑道:“那痛彻心扉滋味?”
沈遇竹屏息凝神,望着他近在咫尺双眼,像鸱鸮般,闪动着几近于邪恶促狭光芒。他不禁笑道:“善游者溺,善骑者堕,洧洧对于说谎欺人如此有心得,难道不怕别人以彼之道、还施彼身吗?”
秦洧笑道:“和聪明人虚与委蛇乐趣,难道不远胜过与乏味老实人以诚相待?何况,最近寻得味奇药,能教最*猾狡诈人也不得不吐露真言。阿竹,你想见识下?”
沈遇竹刚想开口说什,忽觉后颈微不可察蜂蛰般阵刺痛——他瞬间联想起这个好友所精通岐黄道,不由骇然道:“秦洧,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四肢百骸里已然悠悠地浮荡起阵氤氲暖热之气,沈遇竹只觉只手指似乎也有千斤之重,全身沉沉像是铁块般,直坠入温热黑暗深渊之中,刚想起身,却不由自主跌坐在席上。
秦洧收回手来,指间挟着枚寒光闪闪长针,挑破烛芯,曼声悠然道:“传说前朝贤臣比干因直言触怒纣王,惨遭剜心之刑,他鲜血流淌在丹墀之下,土地受感而孕出株赤红空心花,名唤蠲昧,有令人不由自主口吐实言奇效。阿竹,今日将它施用在你身上,你不会怪吧?”
沈遇竹像是饮下十鼎醇酒,醉意醺然,只觉得视线中秦洧面容已然升至横梁之上,又流星般哗然纷纷坠落下来,将他四肢死死压在席上。他动弹不得,勉力克制着关节处虫钻蚁咬般酸麻,冲口恼道:“当然会!”
秦洧笑吟吟道:“这句确乎是实话,可不是想要问。这药效虽然强烈,持续时间却很短,阿竹,莫怪直奔主题啦:首先得例行公事问你问——山长之死,是否与你有关?”
他不说“是否为你所杀”却问“与你有关”,可见在他心内并不倾向于认为沈遇竹是弑师真凶,却笃定山长之死与沈遇竹有千丝万缕关联。沈遇竹刚想矢口否认,却只听自己开口道:“不知道!若不是端木来找,连师父死讯都不知。也不知道为什他们尽说是凶手……”他困倦欲眠,口内却抑制不住滔滔不绝,措辞更是毫无修饰,稚拙得和个幼儿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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