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孙卓心徐徐然道:“那就得问问你自己。”他探过上身,微笑地握住他手:
“过去三年,师弟有劳你照料——雒大人!”
“沈遇竹”——或者说,易容乔装后雒易,骤然被公孙卓心识破伪装,似乎并不显得慌乱。他半是笼络、半是威慑地将手掌压覆在对方手上,笑道:“师兄何出此言?”
“你伪装固然高明,”公孙卓心矜持笑道:“但‘君子之交淡如水’,师兄弟对于彼此言谈举止,总有份外人不能模仿默契与解……”
雒易若有所思,点头道:“原来如此。”
年齐宫内乱,桓公最后任嫡妻姿硕夫人从宫中逃走之时,已然身怀六甲。数年之后,她独身人被迎回齐宫。有人询问,她却说诞下公子已在流亡过程中夭折……假若那个孩子未死,迄今也已二十三岁罢。”他顿顿,用种奇异轻快语调戏谑道:“正是年富力强,足以掀起阵腥风血雨年纪啊!”
沈遇竹大笑起来:“师兄说笑!”他为他斟满觞旨酒,不疾不徐道:“当年那个孩子——假若真有这样个孩子存在话,他远离权力中心也已二十多年,即便重返临淄,又能掀起多大波澜?”
“譬如点火星,若是落在湖水里,瞬间就会熄灭;但若是落在片秋燥山林里,恐怕就会燃起阵势不可挡燎原大火。”
沈遇竹沉吟道:“师兄所指,有人会利用这个桓公孑遗大做文章?”
公孙卓心慢悠悠将酒浆饮而尽:“师弟不妨想想,当今齐国,谁最期待这个变数出现?”
公孙卓心又道:“何况和遇竹昨日才见过面。”
“……”
事已至此,强装已然无益。公孙卓心道:“雒大人,明白你顾虑。然则,管仲于桓公有射钩之恨,桓公尚能用人不疑;解狐于祁奚有世之仇,祁奚尚能举贤不讳。君子之道,忠恕而已。雒大人不计前嫌,这般挂念遇竹安危祸福,还甘冒千辛万苦陪他行此险途,这其中至交情谊,着实令感动……”
雒易越听越觉诡异,趁隙插口道:“公孙大人,你恐怕有所误会——”
卓心亲切笑
“齐国二十年内乱,大收渔利便是把持朝政、趁乱揽权相国崔杼党。三年前他远赴卫国迎接柔心弱骨公子无亏回国为君,怀着——莫非就是这副以国君为傀儡、操控大局心思?”
“不错。然而无亏外柔而内刚,钟离春在他支持下锐意除弊,回揽君权,齐国局势天天脱离自己控制,崔杼定暗自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吧?”公孙卓心抚着下颌沉思道,“这样想来,无亏缠绵病榻,乃至后宫迟迟未诞下储君,也许——并非仅仅是由于天意呢。”
为人君者,竟连自己寿数和子息都无法保全,莫怪乎公孙卓心评价“如履薄冰”四字。沈遇竹暗忖,连并着在各国茶聊酒肆出没着、那些传播消息诋毁钟离春游士,恐怕也与崔杼党脱不关系。思及此处,他不禁轻叹道:“看来此番东行,是免不偶遇些魑魅魍魉。”
公孙卓心望着他,笑道:“怎,师弟宁愿那齐国‘贵人’,是垂涎师弟美色吗?”
沈遇竹大笑道:“师兄‘善为谑兮’!遇竹哪有什‘美色’可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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