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得很恳切,脸上亦没有什负气神色,又转目望向旁隔岸观火雒易,很平和地问道:“你以为呢,将军?”
雒易放下茶盏,笑道:“沈先生年轻识浅,难免有轻率粗疏之处。俗话说,知过能改,善莫大焉。这新药方该怎开,还需要先大人费心指点才是。”
先映自重身份,既然得沈遇竹坦诚相认,自然
个无名小卒指点解惑来吗?
沈遇竹颇有茫然之色。到底面对这个齿德俱尊前辈,仍旧毕恭毕敬地行礼,句“久仰大名”还未说出口,对方已径直将手内药方递给他,沉声道:“这是你开方子?”
沈遇竹接过来看,正是这些时日以来自己亲手给雒易开药方。他心内升起不祥预感,道:“不错。这正是出于晚辈之手。”
先映冷哼声,指指雒易,道:“听说过你师承,青岩府亦有不少精通岐黄名家,狐辰、费清漪都主张固本培元、扶阳抑阴,走是持中路;玄微子、弓勤二人主张依循天道,损有余而补不足,揆阴理阳,降逆和中。诸家学说不同,医理各有所擅。你这张方子所走路数,却是闻所未闻。请教阁下学是哪家哪派?”
沈遇竹道:“不敢当。说来惭愧,晚辈杂骛旁学,除却歧黄正道,亦曾周游蛮夷边陲,粗略涉猎过巫医蛊毒之术。所学泥沙俱下,难登大雅之堂。何况学艺不精,许多医理不曾研习透彻,正要请先大人斧正。”
先映冷笑道:“不怕学艺不精,只怕学艺太精,门心思尽用到邪门外道上去!”
这话直指居心,沈遇竹脸色微微变。先映不容他分辨,指着药方逼问道:“这前剂,以竹叶为引,用干姜配伍半夏、川椒、细辛,调和宣通、效如桴鼓,若无十年功力,如何能开得如此精妙?可既然诊明病患是外亢内虚之症,自然应当以正祛邪,继续用温补汤剂,将金疮余毒斩草除根。你又为何在后剂中添加枳实、麻黄、王不留行这等解表之药?难道不知,这是为渊驱鱼,将余毒自腠理驱入膏肓之间!麻黄本是剧毒之物,家药铺次不能进账超过半两,否则就要往官府报备,而你剂竟开到两之巨!以至寒攻至热,可谓将千钧系于发,稍有差池,便可能引起晕眩、惊厥、震颤种种恶疾;更有甚者,将急症生生熬成祸根深种不治之症——以药为鸩,养寇自重,岂是为医之道!”
雒易不懂医理,但辨貌观色,也能明白二。先映腹笥既丰,威望又高,以弘扬正道自居,辞理密察,盛气凛然,以沈遇竹资历年齿,实在难以抗言驳斥。而看他神色,竟似丝毫无意于驳斥。只是垂下眉眼,默默不语。良久才慢慢道:“这方子原本是剜肉补疮应急之作,实在……是有不得不为之理由。”
他没有往下再说。而雒易已然明白他未竟之意。当初这个方子本就是在雒易强词逼迫下才开出,且沈遇竹本就有言在先,药性十分猛烈刻毒,更数次三番劝他终止服用。如今因此受方家诘难斥责,平心而论,确实是有几分不白之屈。
却见沈遇竹顿顿,又道:“病患疾症十分棘手,才疏学浅,贻笑大方,不敢再独断专行。恰逢先大人纡尊赐教,愿聆高见,请先大人另开解方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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