雒易心内酸懑,听他轻声叹息道:“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你和道既不同,看来也只好成全彼此天性,不要互相为难才是。”
雒易蹙眉头,紧紧攥住他手,凶横道:“你想得美!没首肯,上天入地,你哪儿也去不!”
沈遇竹啧然道: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。你这样不好罢?”
雒易冷哼声:“因为是个刻薄寡恩、多疑善忌虎狼之徒。”
沈遇竹忍俊不禁,轻声笑道:“你不是。那样人,又怎会在蛇窟之内、王舟之上舍弃性命来救呢?哎呀,雒易,说到此节,有事不明——当初你难道没想过,倘若为救而不幸罹难,你那些宏图霸业岂不都成泡影吗?”
“知道你应付得。可是在那个位置……那个至高无上权势巅峰,所有卑鄙、贪婪、残酷,都会被百倍千倍地激发出来。人非圣贤,才智总有穷尽之时,若是——若是也遭遇越王勾践那般命运,难道……难道你也能忍受吗?”。
雒易冷静地回答道:“能够忍受。还知道,你也能。”
沈遇竹怔。不错,他们比任何人都要解彼此性情。者矢志不渝往无前,者超脱淡泊无欲则刚——恐怕这世上当真是没有什挫折苦难不能忍受。
然而沈遇竹顿顿,低声道:“……不错。雒易,能够忍受那样屈辱。可是,决无法忍受让你遭遇那样屈辱。”
雒易震。垂下眼眸,看到沈遇竹慢慢伏在几案上,扬起脸来,对他慢慢笑道:“这可怎办,雒易……越陷越深。”
雒易冷冷道:“人无完人,即便是,也有头脑不清时候。如果给重来机会,定拔腿就跑。”
沈遇竹被这话气乐,道:“何必这样不留情面?你就不怕气之下,走之?”
雒易毫不容情道:“你只是虚张声势而已。你才不会走!想走话你早就走!”
“咦,为什?”沈遇竹半真半假地讽刺道,“就因为你总是对凶巴巴不假辞色,还是因为你在床上伺候得很卖力?”
“……”雒易被噎
雒易禁不住颤。沈遇竹声音像是浸在砂蜜里青杏,甜而稠腻地慢慢沁入他心间,细细品,却全是不合时宜涩然滋味。沈遇竹牵着他手,下颌枕在他掌纹上,轻轻道:“朝堂疆场之上,总是数不尽刀光剑影,阴谋叛乱,笑里藏刀……雒易,不愿你再受伤。总想着能够回避这些无谓纷争,这样……便可以照顾你生世。你……当真不肯成全心愿吗?”
这个角度看过去,愈显出他饱满光洁额头,黑而沉重眼睛,驯顺哀伤地望着自己。这纯粹是个孩子脸。让他想起十三岁时牵着衣摆依依不舍地仰面望向母亲自己。因为怕她为难,连渴望都藏得小心翼翼。
……那个时候,他分明知道她答案是什,又为什……还要问她呢。
雒易咬紧牙根,猝然抽回手去。他侧过脸不再看他,勉力冷着声线,道:“沈遇竹,若要你同道走路,难道你肯成全吗?”
沈遇竹惘然地垂下眼睛,望着自己空无物掌心,怔怔不语。半晌轻声笑道:“你说得对。为己之私强人所难,何尝不是个固执又自私人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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