钟离春凝目望着他:“尚在重孝之中,你说这话,够下令将你枭首十次。”
沈遇竹道:“幸好师姊知贯如此笨口拙舌、惹人讨厌,定然不至于和般见识。再者说……”他顿顿,笑得温润冲淡、无可指摘:“师姊还要靠——这个熟知雒易‘叛国’内情爪牙弃暗投明、将功补过,供述出雒易累累罪行,好将他及其党羽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。如此来,又怎会忍心让身首异处呢?”
钟离春道:“那也未必。如果以师弟性命做筹码,你猜猜,雒易会不会现身出来救你?”
沈遇竹忍不住大笑出声,牵动伤口,不禁痛得倒吸口气。钟离春蹙起眉,看他脸色苍白,朝自己露出讥讽笑容,道:“师姊真是悲痛欲绝,神志不清——如果雒易会在乎生死,又怎会当众取性命——”
他垂下眼睛,轻轻道:“又怎会将人丢在敌营,独自逃走?”
笑,掷下手中妆脂走到他榻边坐下,曼声道:“沈师弟,你真是点未变。”她似是记起当初求学青岩同窗岁月,悠然接口道:“自小便是这个笨口拙舌,惹人讨厌小孩。”
她距离他很近,灯烛照出她张洗净铅华素面。浅淡眉,平直鼻,小而丰满唇,红润面庞配上疲倦神色,像是具漠然陶偶——她生得不美也不丑。个技艺中庸画师在心不在焉时候绘出张脸也不过如此。个男人生这类相貌,根本也不至于担上那些不堪入耳恶名。但她是女子,个身居高位、被万人注目女子,若无美艳来引人肖想,便只能靠丑陋来博人笑谈。
沈遇竹低声道:“师姊也是点没变。仍旧脱略行迹、不拘礼法……甘于被世人所误解。”
钟离春眼中光芒闪,那张平庸面庞上有瞬焕彩生辉,却又迅速淹没在她不露声色伪装下,微笑道:“师弟果然是知己。”
沈遇竹单刀直入地问道:“国不可日无君,眼下师姊准备怎做?”
先前用尽全力,在心中拚却所有被欺骗和背叛可能性,终究还是被亲口字句说出来。心潮如洪水决堤,止不住地揣测着,在那电光石火霎,雒易究竟在想些什?他为什要抛下他?他觉得他派不上用场,只能成为他累赘吗?他们明明道共度过那多艰险苦难,到危急时刻,他第反应仍旧是将他远远推开,独自面对切……这些时日以来,他只盼望能走进他心防,教他相信,自己是他足以共担休戚祸福人,难道那些剖心沥胆都是徒劳,什也不曾改变吗?
钟离春察貌辨色,道:“你定恨透他。”
沈遇竹伸手轻按胸口伤处,慢慢道:
“锥心刺骨,没齿难忘。”
钟离春道:“当初雒易截获姿硕夫人密探,派人去鲁国暗杀公孙虔。可惜他棋差招,却不知公孙虔还有个儿子。”
沈遇竹迟疑道:“公孙虔只有十六岁。”
钟离春道:“所以他儿子尚在襁褓之中。”
沈遇竹脸上闪过讽刺神情。襁褓中无知婴孩,正是最适宜**控拿捏对象。真有这巧,能让钟离春找到个如此称心合意傀儡?
他轻轻摇摇头,终究只道句:“恭喜师姊得偿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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