雒易望进他眼睛。沈遇竹神色淡漠,唇畔甚至带着笑,可是他意识到他很生气。他自然应当生气。沈遇竹以“与世无争”为圭臬,和这切本该没有丝毫关联。若不是自己,他不会身负重伤;若不是自己,他不会千里奔波,劳顿不休,无刻安宁;若不是自己,他不会被牵连进争权夺利漩涡中心,面临此刻这样祸福难卜境地……
雒易别开眼,“你不该来。”他轻声重复道。
沈遇竹面上有克制不住愠色闪而逝,张口想说些什,却听驿馆外人马喧哗声已然越来越大,终于忍下来。他转眼睛,似是想到什,手扶着雒易面俯**去,往冷熄炭盆里抓起把黑炭粉末。
雒易怔:“你……”话音未落,沈遇竹已经举起手,掌将满手黑炭糊到雒易脸上。
“……”雒易克制住把这个重伤患脚踹开冲动,动不动任由他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,忍下怒气,平静道:“你该不会以为这样就能教追兵认不出罢?”
外面风雪喧哗,积雪深达尺余,许多声响均被悄无声息地掩埋。直到沈遇竹这句话尾音落,姿硕夫人才忽然想起来,沈遇竹方才吹奏那曲埙正是狩猎时古曲《兔苴》。
捕兔罗网已经密密麻麻铺设好,雄赳赳武士已经列成行——
姿硕夫人不可置信地低声道:“你——把钟离春引到这儿来?”
沈遇竹微微笑,轻道:“若非如此,怎能让们天伦重聚呢?”
众人脸色变,醉鱼率先掠出厅外,独立在呼啸风雪之中放眼望去。茫茫雪原尽头,只是片漆黑无垠冷杉树林,许是狂风吹动枝叶,那树林轮廓竟是震颤不已,愈来愈近——再定睛看,那哪里是冷杉?分明是队黑压压强兵壮马,正朝此地逶迤而来!
沈遇竹用炭灰在他脸上涂抹开来,又伸出食指在他额头上描个“王”字,笑吟吟道:“当然不能。”
他揽住他腰,俯首贴近他脖颈,轻声笑道:“可是乐意。”
他唇瓣轻轻拂过他颈项,温热气息如从前无数个耳鬓厮磨温柔良夜。雒易禁不住阵轻颤,强自压抑下去,拂开斗篷裹住他,搀扶着沈遇竹慢慢走出去。
驿馆外,姿硕夫人率手下,正和迎面而来齐军对峙。雒易展目望,认出军队中均是生面孔。显然,尽管借助着“惩治通敌叛国
她又惊又疑,返回馆内禀告姿硕夫人。姿硕夫人眼波流转暗自思量,心中三分狐疑、七分愠怒,冷笑道:“好!好!你们个两个,竟只想着要和同归于尽?”说罢,站起身来径直迈出驿馆。
雒易转目望向沈遇竹,只见他望着姿硕夫人背影微微笑,扶膝站起身来。或许是牵动到伤口,忽然眉头蹙,身形晃晃。等雒易反应过来时候,自己已经跃身而起,把扶沈遇竹。
沈遇竹顺势偎在他身上,轻咳不止。雒易握住他手,但觉掌心片冰凉,听到沈遇竹在怀中轻声道:“真后悔……”
雒易怔,心内五味陈杂,咬咬牙,低声道:“你不该来。”
沈遇竹抬眼看他,淡淡道:“你会死。”他稍稍舒展身体,将大半重量都压在他身上,慢条斯理道:“要是错过这样场景,定会抱憾终生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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