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逸被那目光灼得十分不自在,明明不想受赵渊衣服,却又有强烈直觉警告他不要出声。
“谢殿下赐衣。”
“太……李公子安好,乃是蒙陛下圣恩,陛下安抚诸位在先,本王不过举手之劳。”
大庭广众,赵渊习惯之下,差点唤李逸旧时称呼。如此被众人环视,两人极有默契地不露声色,冠冕堂皇对答番,俱是演得手好戏。
半个时辰后,平安扶着李逸出大牢。
实是心头迎刃,唯有忍字。
周义见他脸色发青,忙用眼神示意来宣旨小黄门,快念。
皇帝在旨意中道,除已查明贪赃枉法吏部尚书,户部侍郎几人,其他凡肯归顺新朝,都不究其为罪人,即刻释出大狱。
念毕,整个牢里哭声响彻,人人哀嚎吾皇仁慈,逃出生天喜悦怎激动兴奋也不为过。
枷号开,平安就扑去李逸身边,将他扶立在旁。“公子!得救!”说着,恨不得蹦起来。
恐惧尽头,是归宿。
最不愿想,潜在心底最深处鬼魅浮映出来。
他看见,是赵深。
背后怎也挣脱不掉刑压,突然就消失,李逸费力翻出水槽,直觉整个肺都要被呕出来,血丝沿着他唇角渗下,因上身早已湿透,人不由自主地发抖。
周遭静得出奇,李逸猛咳不停,泪流满面。
,平安又截道:“你若再敢用威胁公子,头碰死好叫你落个空!虽……”
“平安!”
李逸喝断话头,威怒之下,屋子人都呆呆。
“知吴爷不肯舍弃这到嘴边银子,董计如今画,也值个二百两吧。
你若肯听,绘幅别于你,你拿去千两银子也卖得。
晴空碧远,李逸深吸口气,抬望眼处,彩霞飞起波漾。
窄巷里,停着辆青油帆布小车,车夫及护卫远远见着两人出来,忙上前道:“王爷命等在此久候,还请两位即刻上车
时又见李逸身上湿透,依着他左臂冰凉,平安见四下无物,急得直想脱下自己号衣给他捂上。
赵渊再忍不住,脱外罩氅衣,递给平安。
平安见赵渊不是不惊异,此时却顾不得那许多,因见赵渊里头服色上明晃晃团着蟠龙,忙下意识看看手上衣裳。
“服丧,素底青氅,无碍。”
赵渊这话是看着李逸说,实则他自进这牢里,双眼所及便未有片刻离开过李逸。
片朦胧中,光浮影动,立着个人。
满屋魑魅魍魉环伺,于这地狱刑房里。
他看见,是赵深。
赵渊死死盯着李逸,咬着牙才忍着没有动步,这秘狱里,多少双眼睛看着,累累前朝余孽,班牢头狱卒,随着他来周义和仪卫司众人。
赵渊步也动不得,他除冲进来拖走那个正行拷问狱卒,剩只能眼睁睁瞧着李逸跌坐泥地,咳出血来。
你若听不进,也不必牵连旁人,这牢里还没受过你那些手段,也就个吧,这就随你去刑房。”
“公子!”平安拦也不及。
“请。”吴金笑得畅快,眼神笃定,“咱这就瞧好,看看末谁扛得过谁?”
窒息,疼痛,求生不能。
李逸被反复摁在水里,渐渐失去挣扎力气,模糊中他又回到梦里炼狱,眼、耳、口、鼻、身,皆被血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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