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晚。
洗手间龙头下,尤金反复揉搓着自己双手,认真而仔细,甚至连指甲间缝隙都顾及。或许是因为这样反复动作,原本应该被焦油熏黄指尖看起来依旧是干净麦色,并没有沾染上任何烟渍。
被清洗干净双手擦干,尤金拉开镜子背后药柜,从字排开棕色小瓶中拿出剩下半瓶那支,和支次性注射器起捏在手里。
他推开卧室门。
和狼藉客厅相反,这间屋子安静,干净,窗户大开着,将香烟味道散尽。白色床单没有任何褶皱,平整地贴合在双人床上,缺乏有人住过痕迹。
“如果你为他们连死都可以,当初你为什,没有试着回到身边?”
尤金动作停停。然后微微抬起下颚。
“……试过,迪德。试过。”
出口声音颤抖着,带着迟到许久许久歉意。
“真努力过。只是……没有办法。”
。他想。
他不觉得自己是个糟糕到只值得惩罚人,但是每次每次,付出切人是他,被剥夺所有人也是他。
这个世界对他太过残酷,以至于他想从中把自己消除。唯阻止他这去做,是那个漫长梦境里,肖告诉过他,让他活下去,让他等着他。
要等多久呢?又为什要等待呢?他不知道,也不敢思考。微薄理智告诉他,就算他坚持下去,切也没有意义。但是他骨子里如此偏执,决意要将这幻觉般句子捧在怀里,怎都不愿放开。
……抽噎声音渐渐地小下去,却并未断绝。在意识到之前,迪特里希发现自己眼泪已经跟着坠往地面。
籍着明亮月光,可以看清并排放着两个枕头之上,有方放着个毛茸茸小狗挂件。它有着蓝色眼睛,浅米色毛皮,现在被小心地放在枕头下缘,胸口以下被薄薄毯子盖着,两只短短爪子放在毯子上面。
尤金在床边跪下,伸出手去,用中指指腹,轻之又轻地触摸着小狗头顶。他动作轻柔到极致,仿佛不愿在其上留下任何最细微脏污或磨损。
然后他收回手,静静地看它半晌,这才收回视线。
被他拿来药物
彼时十二岁他做切能做,却最终抵不过句轻巧“不要回来”。
……从来如此。他用尽全部努力,依旧没有办法,无能为力。
眼泪砸在汤碗里,交融得无声无息。迪特里希看着那滴眼泪坠落,最终低下头,将他双手紧紧握着,抵向自己额头。
“对不起,哥哥……对不起。”
……
他抬起手,胡乱地在自己脸上抹把,转身走向厨房。在橱柜中,他先前买来速食品放在原处,没有减少,未被动过。他从中拿出罐速食汤,沉默地将它温热。
卖相不佳速食品散发出人工,过于浓郁香气。迪特里希将它盛进碗里,端进客厅,然后在尤金身边跪下。
他兄长回到坐姿,微微佝偻着背,表情空白,而眼眶还红着。迪特里希将这些食物在嘴边吹凉,再勺勺地送往尤金嘴边。
尤金机械地咀嚼着,再机械地吞咽下去。
这样动作来回重复,迪特里希终于无法忍耐,问出那个过期十数年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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