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纪驰记得,每个细节都记得。他不是个喝酒就会断片人。
他坦荡地起床,仍然像第晚在他家那样,比夏安远起床更早,晨跑圈回来又顺便带那家油条。
追夏安远很难,因为他自卑、敏感、别扭、神经质、还有种异于常人死心眼。因此在纪驰明晰自己心意,对他全方位展开攻势后,三番四次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搪塞推拒。
但其实追夏安远又很简单,只需要像纪驰这样买上两根他喜欢油条,为他切成小段,将那过于甜却很有滋味豆浆倒进碗里,在餐桌上摆好,
“小远。”
夏安远浑身僵,心跳都停半拍。他缓慢睁开眼,起身,见到纪驰睡颜上,添上丝不知觉笑意。
在说梦话吗?
梦到……吗?
夏安远无法形容自己此刻感受,也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,他只能僵在那里,愣愣地注视着纪驰,看到他微微往枕头里蹭下,睡得挺舒服样子,然后突然又开口:“好,豆浆不给你加糖。”
夏安远端着蜂蜜水回到卧室,将水杯轻轻地放在床头。
纪驰阖着眼,竟然已经醉到睡着。夏安远没开灯,只留盏床另外那头小台灯。灯亮度调得很低,只够照亮小块范围,不至于打扰到纪驰。
夏安远往床头坐下,很轻动静。他低下头,目光落到纪驰脸上,错不错,这个动作他保持很久,直到纪驰呼吸变得平稳绵长,他才悄悄俯下身,用食指小心翼翼地去碰纪驰脸,从眉骨到鼻梁,再到唇珠,像纪驰曾经最喜欢对他做那样,用手当画笔,将心爱往灵魂深处描摹。
他没想到纪驰会来这里过夜,还是在醉酒情况下。不过这样也好,他醉着,睡着,夏安远就大可不必将那些不好看人人憎恶面罩往自己脸上戴。
他想纪驰应该是不喜欢吧。他自己其实也不喜欢那样。
鼻头猛地酸。夏安远匆匆站起来,头也不回地转身出去。
回忆片段失控,像洪流里乱石浮木,将漂在其中夏安远打得晕头转向。
那个酒后亲吻,第二天起床时,没醉酒夏安远装作忘记。
回想起来,他都不知道自己当天晚上究竟是怎样在纪驰身旁入睡,他只隐约记得起当时自己心情,忐忑惶恐,藏着丝酸涩甜蜜,他希望纪驰第二天酒醒来,记得住这个吻,但最好还是忘记。
就像希望自己在他人生中以何种方式存在那样。
朦胧黑暗中,触感变得格外清晰,这让夏安远才有真实感觉,他真实地坐在纪驰身边,真实地触碰着他,真实地短暂拥有他。
夏安远俯下身,脸贴在纪驰枕头旁边,往那头看是背光,将纪驰喉结线条衬得很漂亮,他从前就很喜欢纪驰喉结,喜欢摸那里,吻那里,现在却碰也不敢碰,那个位置像野兽逆鳞,点细小动静就容易将它吵醒。
手指滑过下颌就收起来,夏安远不愿意将自己偷来这片刻欢愉还回去。
他闭上眼睛,安静地听着纪驰呼吸,慢慢也将自己呼吸调整到跟他同频率,像两个人在漫长黑夜中融为体。
夏安远想,自己真是个好胆怯人,连汲取点点隐秘欢喜,都要偷偷摸摸,在这种只有自己清醒黑夜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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