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视线,睁着眼望自己住这间小屋,砖木结构老房子,采光通风都不好,夏天,空气总是潮热,墙壁简单抹腻子,仍然显得破旧。根电线吊着个灯泡,矮矮地悬在房梁上,时间久,晚上打开时光线隐隐有些昏暗。
昨晚江纵送他回来时候进这个房间,就坐在倪辉刚才坐过这个位置上,不动声色地四下打量。
是有暧昧,齐向然能察觉到。
昨天人潮涌动公园傍晚,他搂住自己时笑说那声“麻烦精”,松开时在自己脑袋上轻轻揉那下,逛到小卖部顺手给自己买那幅糖画。对个已知喜欢同性成年男人,在夕阳里做这些事,江纵真恶劣到极致。
齐向然知道,江纵定洞悉切。他像个娴熟老钓手,资深训犬师,或者又是精通读心术刑侦专家,而齐向然就是鱼,是小狗,是把他冒犯囚徒。
“诶——你小子是不是最近太欠……”倪辉把碗放,就想伸手去揪齐向然起来。这时外头有人叫他,“辉哥!”
齐向然认识这个声音,这人是来对账。
倪辉在外头有几个生意,齐向然虽然从没问过,但也多多少少有听说,他跟别人在外头合伙开茶馆快递站,好像还有个五金店,都挺挣钱。
比起这些,隔壁院子收入简直就是九牛毛。
“怎着,想打架啊?”齐向然撩起眼皮,恹恹地笑下,“今儿个有事,改日奉陪。”
第二天仍然是个艳阳天。
齐向然睡到中午时间,被阵熟悉香味唤醒,肚子唱和似响起来。
他似乎是让这响声吵得不耐烦,拧着眉翻个身,睁眼,倪辉搬把椅子坐在他床边,正埋头呼哧呼哧嗦着手里端方便面。
“有病吧你。”刚睡醒,齐向然声音显得有些哑,也没什力气,脸上表情是烦躁。这烦躁唬不倪辉。
倪辉稀溜溜喝口汤,又咂咂嘴,才意犹未尽地说:“就看你什时候能醒,他娘老子桶面都吃完。”
江纵别什都无需多做,只需要对齐向然笑笑,即使再为江纵这个笑感到忐忑、觉得费解,齐向然也自愿咬他钩、拴他
“你哪天不是事儿?”对账时候倪辉般都挺上心,他站起来,随手拍拍坐皱裤子,没跟齐向然继续斗嘴,斜他眼。
“要出去话晚上早点回,跟人约麻将,你得守店,再不收点钱你他妈在外头拿几把浪啊。”顿顿,又没好气地说,“冰箱里有卤菜,赶紧滚起来吃,不吃老子喂狗。”
不等齐向然应声,倪辉端上剩面汤趿拉着拖鞋出去。
齐向然盯着他离开背影。
个平凡庸俗、不修边幅、脏话连篇中年男人,怎也想象不出他年轻时该是什模样。
齐向然闭闭眼,显然对他这行为无语透顶,伸手够上旁电扇开关,力气有点大,带着起床气劲儿,然后又往床上倒,电扇划楞划楞响起来,风也是带着温度。
倪辉把汤碗怼到他鼻尖晃晃:“还不起来,真他妈猪似。年轻时候睡懒觉也不是你这个睡法啊,迟早睡成痴呆。”
齐向然仍阖着眼,手枕在脑后,轻嗤声:“小明他爸为什活百岁知道吗?”
“什?”
“因为他从来不多管闲事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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