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京城里,真是受够。
无数双眼盯着你,看不见手在暗中操纵切。人们尔虞诈勾心斗角,稍有不慎便会跌落云端。家人都为保护这个国度而死,却慢慢不知道为什而活。
二十二岁贺雁来,不想年年得过这种生活。
明尘眼含热泪,扑通声跪在地上,悲泣:“少爷,属下无能”
“也罢,也罢。”贺雁来眼眶酸胀,忙抬头忍去点泪意,接着分析,“如今贺家已无青壮年,剩下群妇孺老少。仁帝若真以败仗为由治贺家罪,他们便会毫无还手之力,估计也是落个问斩结局。现在有这个机会,无论如何,也要为他们试试。”
回过神时,贺雁来已然发现他,转过头唤声:“明尘?”
他这才想起此行目。
“朝廷上下都在说,皇帝让您去和亲。”明尘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已经是如此沙哑干涩,个个字如砂纸摩擦般,都不似自己声音。
贺雁来像是才想起来似,“啊”声,点点头:“确有此事。”
明尘时语塞,顿会儿,犹豫着说:“已经让虎子备好快马,如果”
帝在上,贺雁来在下。面前这个不良于行少年是那样温和地笑着,眼中却流转过坚毅色彩。
“臣愿往。”
贺雁来又重复遍。
无需再多言,尽在不言中。
——
个和亲公子母家,虽也是风雨飘摇无根之萍,但总比罪臣族要安全得多。
贺雁来这是用自己后半辈子,为贺家剩下人博个出路。
“可是,可是明彰”明尘话说半已经不忍心说下去,大滴热泪砸在雪地上,泅出
“明尘啊,你看这雪。”
贺雁来将冰凉指尖插进雪堆里,再拿出来时已经冻得通红,可他浑不在意,似乎在用这种方式怀念过去和将士们雪地里打伏击畅快得意:“跟兰罗打仗时,你多在营中殿后,自是没看过。”
“兰罗雪,下起来能有三天三夜;最凶猛地方,雪能堆到膝盖上面。夜里听着北风哭嚎,莽荒苍凉,天地间似乎只有你个人还有心跳。”他顿顿,像是在回忆,又道,“那里旷野望无际,草长得连天,策马奔腾时是那般自由恣意,现在回想起来,还会呼吸急促。”
那种自由,那种辽阔
“那时便想,若是铁蹄真践踏这片有灵性土地,九泉之下父兄才会不认这个儿子和弟弟。”贺雁来缓缓叹口气,眼神悠远,“明尘,也想试试那种自由生活。”
京都就是爱下雪。
明尘寻到贺雁来时候,后者正坐在代步车上,拿枯叶枝在雪地上练字。
他以前是坐不住,最讨厌背书和写字,常常要贺夫人来抓他,才能安分地写上会儿。贺老爷常说他屁股上生刺,半柱香时间都坐不得,字写得还不如鸡啄米。现在竟也已沉得下心去练字。
雪中,身青衣男子从背影看去,竟是有些说不出孤寂。就好似这天地辽阔,大道青天,他独不得出。贺雁来被困在这樊笼里,家族强加给他责任锻造成坚硬枷锁,让他无处可逃;“忠肝义胆”这四个字像道符咒,桎楛着,束缚着,不能逃,不能逃,逃便是深渊在侧,万劫不复。
明尘时竟有些失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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