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中破败街道边集满人,被大雪压垮房子下露出点断臂残肢。
枯败寂静城中如同投入小石子死水,忽地有涟漪。
军队铁甲声、粮车轱辘声掺和着小孩兴奋喊叫,大雪沙沙地落,不知从哪里蔓延出片窃窃私语。
远方朝阳缓慢高升,周鸿音骑马打头,身后铁甲骑兵路排开,他审视着面前毫无生气片乌泱泱人头,徒然高举起手中金铜令牌。
“奉旨赈灾!暨南布政使司陈聪可在?!”
雪水在掌心融化,很快就把信纸浸湿。黑墨和冰渣子化在起,连带着信纸也变成稀粥般浆糊。
他盯着最后剩下带着闵疏落款半张纸,心里忍不住想起闵疏来。
他想起那日在城外问闵疏话,闵疏放在心上吗?他准备什时候离开?或者他要永远当梁长宁幕僚吗?
周鸿音闭上眼,把纸上擦花几字落款握在掌心,正要动手揉碎,马车外头却传来声音。
“小将军!快进城!”蒋迁扬声道,“暨南城门就在前方,咱们是否派人去通报?”
狂风怒号,大雪簌簌地落,四下周遭片惨白,骑兵队伍如长蛇般蜿蜒前进,队伍后头匹黑马疾驰而来,士兵胯下马鞍和他佩刀相撞,发出清脆声响。
“周将军!京城来信!”他勒住缰绳,黑马扬蹄鸣叫,堪堪停在周鸿音身后。
队伍有条不紊地前进,士兵从怀里掏出信封来,用冻得紫红手指夹住递过去。
周鸿音单手扯扯缰绳,另只手和嘴巴配合着撕开信封,他呸声吐出纸屑,把信展开。
这信纸是反着放进去,展开后先看到就是写信人落款——长宁门客闵疏,顷诵华笺,具悉切。
四下片沉默,半晌才有人爬出来,从大雪中拖出道腌臜泥痕来,仰头道:“……朝廷……调粮?”
金色令牌在朝阳下折射出耀眼光,渐渐地,日头带来暖意倾洒下来。
暮秋叫人生地龙,屋子里热起来,闵疏脱外袍,端正跪坐在梁长宁对面。
梁长宁看他眼,随手翻开闵疏面前汤碗盖子,看着里面当归乌鸡汤,说:“怎,你那旧主子又有吩咐?”
刚才文画扇派她身边丫鬟晚月
周鸿音闻言,把手里揉皱信随手往怀里揣,掀开帘子就大步跨出去。
昔日繁华大梁第粮食大城,如今覆盖着皑皑白雪,早已是片灰白之象。
瘦骨嶙峋小孩跌坐在城门口,手里抓着把黄土咀嚼,破洞棉袄里漏出黄白柳絮。
他看到远处蜿蜒军队长蛇,目光后移到车辙沉重粮车上,唇齿猛然打个颤,不敢置信地站起来,踉跄着向城里跑去。
“朝廷来人!朝廷来人!”
周鸿音目光落在那几个字上,半晌才移开。
大雪飘洒,晶莹剔透雪花落在那“门客”两字上,周鸿音脑子未动手先动,拇指顺势就擦过去。
他心里暗道糟糕,雪花被他手指化开,墨字果不其然被擦花。
周鸿音翻身下马,把缰绳扔给身后亲兵,随后三两步跨进运送赈灾粮简陋马车里。
马车里光线昏暗,但好在有所遮蔽,雪落不进来。周鸿音飞速看完信,随后就把信纸揉成团,打算化些雪来毁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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