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也记得最后这柄剑斩碎笛飞声船上桅杆,绞入船头锁甲链中,船倾之时,甲板崩裂,失却主人剑倒弹而出,沉入茫茫大海……
突然间,胸口窒息如死,握剑手居然在微微发抖,他想起展云飞说过“有些人弃剑如遗,有些人终身不负,人信念,总是有所不同。”
不错,人之信念,终是有所不同。李莲花此生有负许多,但最对不起,便是这柄少师剑。
王八十见他握住剑柄,剑还没拔出来脸色便已白,担心起来:“大哥?”
“铮”声脆响,李莲花拔剑而出,满室幽光,映目生寒。
白千里奇道:“你认得‘少师’?”
李莲花道:“认得。”
白千里道:“此剑是李相夷当年贴身佩剑,李相夷身带双剑,刚柔,刚者‘少师’,柔者‘吻颈’,双剑随李相夷起坠海。数年之前,有人在东海捕鱼,偶得‘少师’,此后此剑被辗转贩卖,直到这里,已过四十三手。”他淡淡地道,“名剑宿命啊……”
李莲花本已不看那剑,闻言又多看那剑两眼:“此剑……”
白千里冷冷地道:“你可是想看眼?”
:“金先生诺千金,这就走吧。”
金衣人面容越发扭曲,他不姓金!但好容易拿人到手,他自不欲和李莲花计较,抬手:“走吧!”王八十眼见大哥也去,满心欢喜,紧紧跟在李莲花身后,随着金衣人走出大门。
门外辆马车正在等候,三人登上马车,骏马扬蹄,就此绝尘而去。
马车中四壁素然,并无装饰,身金衣“金先生”盘膝闭目,李莲花打个小小哈欠,游目四顾,突然瞧见马车角放着个三尺余长包裹。那包裹是黄缎,黄缎是撕落,并未裁边,边上却以浓墨挥毫画什东西,不是龙,约摸也是和龙差不多东西,他对着那东西看好阵,突然问:“金先生,那是什?”
金衣人怒道:“在下行不改名,坐不改姓,‘千里啸风行’白千里。”
只见剑身光润无暇,直可倒映人影。
白千里
李莲花连连点头,白千里道:“看吧。不用剑,买回此剑时候还是沧海剑莫沧海莫老让,本就是让人看,多看人,便多人记得它当年风采。”
李莲花正色道:“金先生,真是谢。”白千里怔,这人又忘他姓白不姓金,只见李莲花取过那黄缎包裹,略略晃,柔软黄缎滑落手背,露出黄缎中柄剑来。
那是柄灰黑色长剑,偏又在灰黑之中泠泠透出股浓郁青碧来,剑质如井壁般幽暗而明润,黄缎飘落,扑面便见清寒之气。
李莲花隔着黄缎握着这剑柄,虽然并未看见,但他知道这剑柄上雕着睚眦,睚眦之口可穿剑穗,十五年前,为博乔婉娩笑,李相夷曾在剑柄上系条长达丈许红绸,在扬州“江山笑”青楼屋顶上练套“醉如狂”三十六剑。
当年……扬州城中万人空巷,受踩踏者多少,只为争睹那红绸剑。
李莲花“啊”声,歉然看着他:“那是什?”
白千里看那包裹眼,怒色突然淡去:“柄剑。”
李莲花问道:“可是‘少师’?”
白千里怔:“不错。”
李莲花温和地看着那包裹,过片刻,微微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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