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竹床上起来人身灰袍,袖角上做补丁地方也微微有破损,但依然洗得很干净,晒得松软,不见什褶皱,若非脸色白中透黄,若是他眉间多几分挺秀之气,这人勉强也算得上八分翩翩佳公子。可惜此人浑身软骨,既昏且庸,连走路都有三分摸不着东南西北,显是睡得太多。
药罐里药此时刚好熬到剩下半,他东张西望阵,终于省起,慢吞吞地回木楼去摸只碗出来,倒小半碗药汤,慢吞吞地喝下去。喝完之后,灰衣人看着趴在地上蹭背那条大黄土狗,十分惋惜地道:“你若是还会洗碗,那就十全十美……”
地上那条狗听而不闻,越发兴高采烈地与地上青草亲热地扭成团。
灰衣人看着,忍不住微笑,手指略略松,“当啷”声那只碗在地上摔个粉碎。
黄毛土狗下子翻身而起,钻进灰衣人怀里,毛茸茸尾巴在他手上直蹭。灰衣人蹲下来,抚摸着黄毛土狗那硬挺短毛,手指动作略显僵硬,只听他喃喃地道:“你若是只母鸡,有时能给下两个蛋,那就十……”那只狗头转,口咬在灰衣人手上,自咽喉发出极具恶意咆哮。
“咕噜咕噜……”
阿泰镇后山处竹林之中,有座木质沧桑,雕刻细腻木楼。那楼身上刻满莲花图案,线条柔和流畅,芙蕖摇曳,姿态宛然,若非其中有几块木板显而易见乃是补上,此楼堪称木雕之中精品杰作。
此时这精品杰作大门口放着三块石头,石头中间堆满折断拍裂木柴,弄个临时小灶。柴火上搁着个粗陶药罐,药罐里放不少药,正在微火之上作响,似乎已经熬有会儿。
石头之下仍生长着青草,可见这药灶刚刚做成,柴火也点燃不太久。粗陶药罐十成新,依稀是刚刚买来,不见陈药残渣反倒有种清新干净光亮,药罐里头也不知熬什东西,山药不像山药、地瓜不像地瓜在罐里滚着。
熬药人用青竹竹条和竹叶编张软床,就吊在两颗粗壮青竹中间,脸上盖着本书睡得正香。药罐里微微翻滚药汤,飘散苦药香气,随柴火晃动暖意,以及竹林中飒然而过微风……
灰衣人话微微顿,笑意
林中宁静,随那苦药不知何故飘散出股安详气氛,让人四肢舒畅。只黄毛土狗眯着眼睛躺倒在那三块石头“药炉”旁,两只耳朵半耷半立,看着像它也昏昏欲睡,但那微动耳毛和那眼缝里精光四射小眼珠子,显示出它很警觉。
只雪白小蝴蝶悄悄地飞入林中,在“药炉”底下那撮青草上轻轻地翩跹,突地黄毛土狗嘴巴动下,小蝴蝶不见,它舔舔舌头,仍旧眯着眼懒洋洋地躺在那里。竹床上人仍在睡觉,林中微风徐来,始终清凉,阳光渐渐暗去,慢慢林中便有些凉意。
“汪!汪汪汪!汪汪!”突然那只黄毛土狗翻身站起,对着竹床上人阵狂吠。
“嗯?哦……”只听“啪嗒”声,那人脸上书本跌下来,他动弹下,迷迷糊糊地看着头顶沙沙作响青竹叶,过会儿才小小地打个哈欠:“时辰到?”
黄毛土狗扑到他竹床边缘,努力露出个狗笑,奋力摇着尾巴,发出“呜呜”声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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