束慎徽横张宝眼,随即也开口,说却是另外件事。他含笑说:“母亲,含元这里另有事,还需叫母亲知晓。她嫁来后,儿子和她相见恨晚,更是情投意合,恨不能长相厮守,共同侍奉母亲。这回她来钱塘,本想多陪伴母亲些时日,奈何,她既是儿子王妃,亦是朝廷将军,若是家国两需,自是以国为先,尤其如今朝廷北伐待张,更是如此。前些时日,雁门恰好来消息,需她回去照应下,姜大将军也已派人来接。过些日等人到,她便就辞去。此事,好叫母亲知晓。”
他说完话,姜含元也改跽坐为膝跪,朝着面前妇人拜拜。
庄太妃仿佛略微惊讶,但很快,颔首,“女儿之志,亦当鸿鸪!虽也极想留你下来,但你有如此志气,岂可阻拦。等人到,你放心去,在此处,静待奏凯。下回你和三郎起再来看,也是样。”
姜含元再次拜谢。太妃叫她起身,凝神望她片刻,吩咐侍人去取物。侍人捧来只金盘,盘中有锦匣,太妃亲手开匣,展出内中串华鬘(音蛮,也称花鬘,古代用丝带串花做项链),笑道:“故国里有个习俗,嫁女之时,嫁妆之中必有件华鬘。这是当初入魏宫之前,母之赠。她择选七宝,亲手编制,携去越女庙,在庙中戒斋三日,道是求来越女护佑,可保生无虞
庄太妃平和与亲切,令姜含元心中起初所怀勉为之感终于有些消散。
她和束慎徽仍是满身道上尘土,见过面,便下去简单净脸更衣,随后用饭。奉上食馔样数不多,但都清爽而味美。除几样江南此季时令菜蔬,庄氏从前在王府常做合姜含元口味菜色,也悉数上案,无遗漏。侍人捧来之时,又不约而同,摆在姜含元近手之位。
太妃独坐案首,姜含元和束慎徽并排,坐她对面。她吃得不多,用饭也不讲话。姜含元喜欢这样氛围,吃饭就是吃饭,不用她再分心去听人问什,想自己该怎应。当中唯个小意外,是她举箸到碟摆她手边附近白菰之时,恰好他也探筷过来,怎又如此巧合,两人竟同看中盘中同块,不但筷子在空中打架,手也是擦在起。她下意识地迅速收筷,他那手微微顿,随即也如法炮制。随后,那盘白菰她再没动过,他亦是如此。
不过,这个小意外,丝毫也没影响到她胃口。这顿饭吃得意外舒心。饭后,侍人撤走食案,姜含元和束慎徽陪太妃移坐到南阁窗前矮榻之上,闲话消食。
太妃打量眼儿子,这时才道句,“看着好似黑些。”
这是真,从出京开始,这个多月以来,姜含元是看着他黑下去。
束慎徽抬手,摸摸脸,笑道:“有吗?或是行路日晒所致。”
阁门之畔侍立着张宝今晚终于寻到开口机会,插话道:“启禀太皇太妃,殿下这路南下,极是辛劳。路过桑田之县,便微服亲下田垄,体察民情,想是如此,这才将人给晒黑。”
庄太妃点点头,再看眼儿子,接着却又道:“农人劳作便不辛劳?这是他本分,有何辛劳可言。”
张宝本想在太皇太妃面前为摄政王讨个好,闻言慌忙跪下去,低头不敢再说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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